又兴奋。他们反复告诫她,考验我们的时候到了,我们任何人都不能以个人情取代组织原则。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他们甚至要求她返回住,稳住乔乔,以避免被觉察。她决地说“我不到。”她的心得厉害。慌,气愤,悲伤,茫然,恐惧,什么觉都有,就是没有镇定。他们终于答应送她回军。那一夜,她几次起床,想回到旺苍,回到龙溪镇,回到他和乔乔的边,把这一切都告诉他们,让他们逃走。可是,大的恐惧慑住了她,使她终于没有迈脚步。第二天她疯了似的赶到旺苍龙溪镇。那家农依旧,可是再也看不到他和乔乔了。农一家人都躲在堂屋的门后,伸探脑,像窥探一个稀罕动。她转赶回军,到保卫局去找堂和任广琇,可是他们也不见踪影了。
后来的故事是听说的。当天夜里,保卫局锄队就逮捕了他和乔乔,把他们秘密关押在旺苍县城的一家豆腐坊里,严加审讯。他说“请同志们相信我,我们没有投敌,这是一场误会。”但是保卫局认定这是叛变行为,并且指认他是混革命队伍的叛徒。他说:“同志们,你们为什么不能冷静地想一想,为什么这么幼稚?斗争是复杂的,斗争的手段也是多样的,我是一个参加革命多年的红军指挥员,如果真的要投敌,你们是不可能发现的。”她的堂说“你们是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命。”他苦笑着说“你们打算把我们怎么办啊?”堂说“你必须代,还有哪些同谋,谁是你们的上级,谁是你们的下级。”他火了,他说徐向前总指挥是我的上级“你们都是我的下级!你们把我放了,我请徐向前总指挥来跟你们解释。”但是他们本不听他的,任广琇还上去踢了他几脚。以后她才知,任广琇因为暗中恋她,对他更加义愤填膺,下手也很重。当然,都是以革命的名义。
为了防止他们逃跑,任广琇还发明了一“背靠背”的捆绑法,把他和乔乔的双手和双脚都捆在一起。但是他们还是在夜间磨断了绳,乔乔小一,从窗的铁栏杆钻了去。被发现后,后腰挨了一枪。乔乔在那一夜拖着带伤的,潜对面的树林,开始还是一拐一瘸地小跑,后来是艰难地走,再往后就是爬了。天快亮的时候,总的巡逻人员发现了她,她报了一个密码,说要见徐向前总指挥。等见到徐总指挥之后,她只来得及说了一句话,就断气了。
后来,后来的事情又是一波三折。听说徐向前总指挥亲自带人到旺苍县城那家豆腐坊,可是那里什么也没有了,只剩下一地血迹。保卫局的解释是,由于他们磨断了绳,保卫局的三名赶到现场,他突然发起攻击,情急之下,一名向他开了枪。
那以后,她就生活在一难以言状的情境之中了。最初她被调了机要科电台队,到红军被服厂当会计,后来又被调到供给,当粮秣员。从此她变成一个沉默寡言的人,她没有要好的同事,没有可以推心置腹的朋友,没有娱乐和社,当然更不会有情。组织上还曾经跟她商量,说队越来越艰苦了,可能还要转移,一分老弱病残可以疏散到地方去,问她有没有回苏州老家的想法。
她那时候真的动心了,她想离开这个梦魇之地,一了百了。可是她不甘心,因为她一直没有听到组织上对他的结论,也没有接到组织上对她的勉励或者理意见。一句话说到底,她一直没有搞清楚,那件事情她是对了,还是错了。朦朦胧胧中,她觉到她错了。尽后来方面军总宣布,他的质是叛逃,但是她觉得在组织上的这个结论的背后,还隐匿着更层次的东西。
果然,长征到延安之后,一位熟悉他的同志有一次悄悄地告诉她,她不仅错了,而且错大了。她把总的一个重大计划破坏了,否则他就把国民党军的一个师拉过来了。
她惊呆了,看着那个同志很长时间说不话来。后来才喃喃地说“可是,保卫局,可是还有保卫局…”
那位同志说“你糊涂,那时候你们四军的保卫局是什么的?挖墙打窟窿找反革命,找特务,找叛徒。这下可好,抓了一个大特务大叛徒,那他们还会松手啊?可是,他的任务是总直接下达的,归徐向前总指挥直接领导,本就不让保卫局沾边。保卫局那些猪脑,两只睛看见的全是敌人。”
她问“他和乔乔真的死了吗?”
那位同志说“你问我,我问谁去?”
她说“后来徐向前总指挥亲自赶到旺苍了,他应该不会死的。”
那位同志说“但愿刀下留人,可是就怕那声喊来迟了。”
这些年,她的脑海里是有疑的——既然他的行动是受徐向前总指挥直接领导的,那么徐向前总指挥后来赶到旺苍,他的命就应该保下来了。假使没来得及保住他的命,那就应该为他恢复名誉。可是一方面宣布他被打死了,一方面又宣布他是叛逃,这两条中间至少有一条是假的。既然死了,正常情况下,就应该恢复名誉了,就不应该隐瞒事实真相了。既然还需要隐瞒事实真相,那么就有可能是他还活着,并且真的“叛逃”了。
每每想到这里,王凌霄心里就有一难以遏制的冲动,她想,今生今世,她应该再见到他。她不一定向他表白,也不一定要听他解释,只要他们再次重逢,只要他的睛看着她的睛,那就什么都不用说了。也正是于这样的心理,她才持没有离开队伍,冥冥之中,她总觉得还有重逢的日。包括后来主动要求到江南工作,在潜意识里都有一份期盼,因为在川陕据地的时候,他每年都要回到陆安州“生意”她想,只要他还活着,就一定会在陆安州现,她还是想离他近一…
只是,如果那位同志的话是真的,她就太对不起乔乔了,那个像映山红一样朝气蓬的女孩,那个心地纯洁如一泓清泉的村姑,仅仅是因为她的狭隘,就断送了好的年华。是她杀了乔乔啊!
只要不是战事张,每到傍晚,王凌霄总是喜到杜家老楼西边的冈峦上散步,在那里眺望天穹。云海苍茫,日落霞飞,天幕下就像一座辉煌的殿,一座海市蜃楼。多少次她望着西方那变幻无穷的天际,心里隐隐地便响起奔驰的蹄,恍恍惚惚就看见了那匹矫健的雪青。背上的他,披一袭红的战袍,英姿焕发,纵横在天壤之间穿云而过…
有一次她问叶“天茱山里是不是有一个云舒庄园?”叶歪着脑袋想了半天说“没听说有什么庄园,只是听说老林里面有大片大片的粮田。不过那是古代的事了,如今那里是无人区,瘴气大,也没有路,不去…”
她说“既然古代都有人去,而且里面还有粮田,怎么会没有路呢,这么多年难就没有人去过?”
叶又歪起脑袋想了一阵说“那谁知呢?不过以后总会有人去吧,那么多粮田呢!”
八
听说眨汉送来了“老”的急命令,霍英山和彭伊枫三步并作两步往司令作战室跑,路上霍英山蹦蹦地对彭伊枫说“估计是要动真的了,‘老’跟鬼纠缠了这么长的时间,方方面面都准备停当了,要攻打陆安州了。”
彭伊枫说“哪有那么简单啊,真的下手,至少要开个联席会吧?那时候我们就可以搞清楚‘老’到底是谁了。我分析八成是川陕据地红四军的那个沈政委。”
霍英山愕然地瞪着彭伊枫说“那个人不是说被决了吗?难借尸还魂?”
彭伊枫意味长地一笑说“司令员,别忘了,兵不厌诈啊!”霍英山又往前蹦跶两步,斜看着彭伊枫“你是怎么知的?”
彭伊枫说“心有灵犀一通啊,从指挥风格上就能看得来。”
霍英山说“那我们就等着见证吧,如果真是,那真说明你料事如神,以后七支队的指挥,全由你拍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