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洲国’或者华北,我可能活得要更风光。”
沈轩辕说“董矸石你听着,‘亲善团’的中国人你们也听着,现在陆安州全中国人都在抗日,究竟是什么东西支撑你们仍然给鬼当帮凶?东北的大好河山被日本鬼蹂躏,我们的父老乡亲沦为亡国,你们却在这里为虎作伥,人格国格丧失殆尽。我作为中国政府陆安州官员,既可怜你们,也同情你们,还想拯救你们。同胞们,回来吧,我们都是中国人,只要你们醒悟过来,你们仍然是我们的同胞兄弟。你们听听这漫山遍野中,全是陆安州老百姓打鬼的呐喊声;你们看看你们的脚下,就那么几个鬼,也已经陷绝境了。你们为什么还要稀里糊涂地当替死鬼呢?”
“亲善团”的军官一脸茫然,有的贼眉鼠东张西望。
董矸石突然回“喝,肃静,不能相信他的话!只要我们一松手,全是十恶不赦的汉,死路一条!我们不能跟他走,上,先抓起来再说。”
但是,没有人上。董矸石一看这阵势慌了,心虚地喊“给我上!”
“亲善团”中的一名军官往前跨了一大步,问沈轩辕“我们怎么才能相信你不是诱骗消灭我们?”
沈轩辕说“我的命就那么不值钱?我是堂堂中国军队的少将,是国军和新四军两支队的总指挥,是陆安州二百万民众的专员。我到小赤来,难就是想跟你们同归于尽?而且,新四军江淮七支队的副司令员和作战科长全都在这里,这说明我们充分地信任你们啊!你有什么理由不信任我呢?”
战斗就在这时候发生了。一名军官突然冲上来,用枪抵住了董矸石,大声喝“团长,我们相信夏侯市长的承诺,请给我们活路,听从夏侯市长的指挥。”
几名军官一拥而上,把董矸石围住了。
但同时,又有另外几名军官冲上来,枪对准了那几名围着董矸石的军官,大约有一个排的士兵也冲了过来。
沈轩辕站在说“都给我住手!不要冲动,我不想看到你们发生火并。只要你们一动手,你们知吗,山下至少有一万中国人在等待你们,把你们剁成泥!所有的中国籍军官,都听我的命令,把枪掉过来。当战斗打响之后,我和你们在一起,给我狠狠地打鬼!”
军官们都把手松开了,但是指都还贴在扳机上。倾向反正的和反对反正的于剑弩张的对峙状态,危险仍然一即发。但是,主张反正的几名军官已经开始向沈轩辕这边靠拢了。
打破这个僵局的是日本人,是小赤西侧日军炮队的指挥官井中尉。井中尉接到报告,说主峰北侧发生了动,井亲自带领一名曹长、三名军士过来打探虚实,意外地发现了沈轩辕。井指挥枪法最好的曹长在距离四十米瞄准了沈轩辕。
严密观察周边态势的刘庆唐突然发现情况,疾呼“鬼来了!”同时将沈轩辕推向一边。鬼的一枪打空了,继而枪声大作。山顿时大,龙文珲等人一起扑向沈轩辕。刘庆唐中弹,龙文珲也负伤了。两名倾向反正的军官一边过来掩护沈轩辕,一边组织反击。
局势就在这场意外中明朗了——小赤主峰上所有的中国人,包括倾向反正的和犹豫的、乃至反对反正的,此刻一齐向井等人击。井等五个鬼死于枪之中。
董矸石见大势已去,扑通一声跪倒在沈轩辕面前说“夏侯市长,我全听你的,全反正。”
沈轩辕说“弟兄们,现在都听我指挥。把队组织起来,先解决西侧炮队,夺取火炮,向小赤四号阵地和二号阵地发。龙文珲同志,请给彭伊枫同志发信号,总攻开始。”
十四
战局终于得到了本的扭转,回到了最初设计的方向。
殷绍发的队上来了,方索瓦的队上来了,罗本先带领几千民兵上来了。大蜀山的战斗结束了,唐秋没有死掉,带着一只耳朵、半边好脸和七百人,到小赤同彭伊枫会合了。副旅长以下官兵死伤一千多名,以后又陆续收容,整个独立旅也只剩下不到一千五百人了。
小赤的战斗也结束了,丰泽死于“亲善团”的炮火之下,吉村自杀。双方都是弹尽粮绝。最后还剩下不足一个中队的兵力,在原信的指挥下,同彭伊枫指挥的三个连队展开搏,大刀闪烁,血光飞溅,天昏地暗,日月失。彭伊枫亲自上阵,一度被三个日军围住,但大家都是疲力尽,像打醉拳一样地厮杀。彭伊枫的一条胳膊被砍断,另一只胳膊仍然挥舞大刀,砍翻前最后一个鬼,彭伊枫倒下了。
战斗的最后阶段,是已经负伤的龙文珲在指挥,敌人已经完全丧失战斗力了。龙文珲组织喊话,敦促投降。他看见四号阵地上日军残兵败将聚在一起,就拿起望远镜密切地注视着。结果他发现了令他无比震惊的一幕:三十多个日本官兵,在原信的令声中,突然列队,面向东方,用嘶哑的声音唱着歌——看那波涛汹涌的大海上,升起一耀的太,士兵的足迹踏遍了亚洲,大日本的国旗在山峻岭放光芒…然后,龙文珲看见了一片耀的银在前飞舞——日军官兵们在自己的上拭手中的刀,有从枪上卸下来的刺刀,有匕首,有指挥刀。随着一阵令人骨悚然的喊叫,四号阵地上残留的、也是松冈联队仅剩的所有的日军官兵,在原信的率领下,步调一致地剖腹了。
王凌霄是在东河反偷袭中负伤的。战斗已经接近尾声,一线兵力伤亡过大,沈轩辕命令,全人员拿起武,准备支援小赤。就在这个时候,一支不到二十人的日军溃兵突然现在指挥所的半山坡上,激战中,四名电台报务员牺牲,王凌霄两负伤。
担架在山路上飞快地奔跑,她觉到自己的很轻很轻,就像飞翔的鸟儿。她不知她将飞向哪里,她只想见到他,但是他却不见了。东河惊心动魄的极短的战斗发生之后,他记得他跟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你负伤了,需要抢救,等着我。
可是,他在哪里呢?难又是一场梦,难自从在川陕据地发生了那件事之后,后来的一切都是梦?
她竭力地想啊想啊,可是她说不了话,只有思维还在活跃,其他任何地方都动不了了。后来她就明白了,她已经死了。自从离开川陕据地之后,所经历的一切一切都是一个死人的梦幻。
但是,在过了很久很久之后——也许是过了一生吧,她听见了声音,不是梦幻,而是真真切切的声音。她听见像是龙副司令说话,说要把她和彭政委都送到云舒庄园去,还说有一个叫方明珠的医生正在那里组织抢救,战地救护所里早就没有药了。
啊,云舒庄园,多么熟悉的名字啊?好像今生今世,不,也许是前生前世,她曾经在那里度过一段好的时光啊!八月桂遍地开,鲜红的旗帜举呀么举起来…那个女孩多么机灵啊,她的歌声是那样清纯明快!哦,还有那匹战,四蹄飞扬的雪青,在天穹下面像利箭一样,背上的人儿披红的战袍,战袍在风中飞舞,雷霆和风暴在战袍的下面翻轰鸣…
后来,她到她不再飞翔了,她听见有人哭泣,很多很多的人围着她。龙文珲说“首长,别难过了,王凌霄同志她已经永远地离开了我们。”她听见他说“怎么会呢,我答应过她,再也不离开她了,请医生同志们再努力一下,我觉她还有思维呢。”
她听见龙文珲说“首长,她已经没有呼了。”另外一个女的声音也说,她的心已经停止了。她听见他说“不,再等等,我觉她能听见我的话,她能听懂我的话。红豆,你听见了吗,你听见了你就,这样他们就有信心继续抢救了。”
她说:“我听见了,我听明白了。”她听见他说“再等等,我看见她了,你们一定要等等。”她听见龙文珲和那个女一起说“首长,您要节哀,人死不能复生,王凌霄同志永垂不朽。我们已经在云舒庄园为她选好墓地了,请首长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