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冈和临济给二团布置的任务是合丰泽大队在安丰县城征集粮，数额是二百万斤。安丰县是稻植大县，人有五十万，说每人纳四斤粮、每平均二十斤粮，从数字上看并不过分。但现在的实际情形是，陆安州沦陷之后，安丰县的五十万人，至少逃难跑了十万，在新四军和中央军的控制区十万，也就是说，真正受“皇协政府”控制的，不过二十多万人。这样，每就平摊五十斤粮了，这对于每月都要纳粮的老百姓来说，并不是一个小数字。

丰泽大队是乘坐卡车来的。尽泥泞不堪，但四个总比两条跑得快。到了县城后，立即着手征粮。丰泽不打算像秋野那样将队分散，他采取的对策是先将安丰县“皇协政府”的官员集中起来，照区、乡、保、甲的组织结构，层层签字画押，家家拿财产抵押。各级政府各级官吏包括乡丁听差，共二百多人，都分有任务，官职大小，每人增收五千、一万斤不等。谁有困难可以提

常相知之所以底气很足，是因为常相知手里握有尚方宝剑。

扑向胡家河的是冯存满指挥的一团一营，属的有地方武装八个区中队，武都是中看不中用的，但将近一千人的队伍，浩浩，声势还是有的。所以松冈得到的情报是“中央军一个团和新四军一个营”

张宗辉想来想去，觉得自己该面解围了，就跑去跟浜藤少尉说“这样看来有困难，他没有那么多粮，你把他全死，他也还是没有粮。再说，下的当务之急是搞粮，杀放火白白浪费时间；这里山林密，得不好还把土匪或者抗日武装引来了。有这工夫，还不如多转几个乡镇呢。”

秋野少佐得知“皇军”一个小队被驱赶羊群一般圈了小赤，暴怒异常。当时秋野少佐在庐舒县城，也在为粮问题坐卧不安。比起乡下，城里的情况要好一些。秋野命令“皇协政府”派人带路，分为二十个小队，每队“皇军”一伍“皇协军”一个排，大街小巷抓人，主要是抓富人，连饭馆酒楼都搜查了，一个上午折腾将近三万斤粮。虽然看起来可喜，但是离松冈大佐指定的数额还是相去甚远。

浜藤少尉大约也看了问题，把张宗辉叫过去，呜里哇啦地吼了一阵。张宗辉哭丧着脸说“老百姓真的没粮，杀人也没用，再让乡长去吆喝吆喝吧！”

就在这时候，新四军上来了。

张宗辉这才觉得棘手了。这些山民看来是豁去了，问题是他们豁去了“皇协军”怎么办？帮鬼杀人，杀了以后又怎么办？新四军七支队那几个小戏，《一条》和《汉的下场》，虽然是在二团三大队演的，但是“皇协军”所有的人都知了，当故事传，震动很大。从那以后“皇协军”里就有一个心照不宣的秘密，那就是尽量不留下把柄的事情，尽量不留下血债的事情。

浜藤少尉不耐烦了，说“抓的活，‘皇军’的任务十万火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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粮的迹象，这件事情看就搞成了骑虎难下之势。浜藤少尉挥舞指挥刀哇哇吼，当真让人把抢来的菜油猪油往柴堆上浇。张宗辉看看这样也不是个事，当真杀了这么多女人，于事无补不说，鬼拍拍就走了，可能还把血债算到他的上，那就划不来了。张宗辉冷静下来一想，也发现鬼异想天开了，他以为这是日本哪！一个女人换一万斤粮，别说他拿不来，就是能拿得来，有了一万斤粮，他还要女人什么？

张宗辉倒了一冷气，心想这狗日的鬼，事也太没谱了，一句话就降价十倍。真是嘴上无，办事不牢。

三

浜藤少尉年纪不大，敢作敢为。听了张宗辉的建议，小睛一眨，觉得很有理，又把指挥刀举了起来“吆西吆西，降价地活，女人的，粮一千斤，的，粮五百斤。”

张宗辉便又去同乡长商量，先动员一分人拿一分，让鬼看见粮，看见粮了他就兴了；一兴了，下面的事情就好说了。

这回男人堆里现了动，有人开始接耳。浜藤少尉和张宗辉耐心地等待，他们估计这是大伙儿在商量，在算账，看看合不合理，合不合算。但是男人堆里叽叽喳喳了一阵，又沉寂下来了。张宗辉亲自跑过去促，问了几句话，这才明白，每家一千斤粮也拿不来，连一百斤都没有，家家都没有，连借都没法借。

直到那个时候，常相知才恍然大悟。这实在是一步谋远虑的着儿，不是擒故纵，而是纵故擒。大战略必有大奇，这大约就算是吧。

浜藤少尉还算冷静，把指挥刀半截，原地伫立，雄赳赳，气昂昂的样，喊了一声“统统站住，逃跑的死拉死拉的！”

翟向贵一耷拉，不吭气了。心里暗笑，狗日的鬼，个个自命不凡。不可战胜？那好，等着瞧吧！

属给秋野大队的是“皇协军”三团。团长翟向贵审时度势，觉得小赤可能是个陷阱，就把自己最信不过的两个中队派给了寿森大尉，然后向秋野建议“这个仗打得有蹊跷，既然小赤有抗日武装一个团和一个加营的兵力，地形对敌又非常有利，他们吃掉浜藤小队应该易如反掌，为何围而不攻？恐怕…”

就在这时候，传来了浜藤小队被围的消息。照秋野和原信的想法“皇军”现在兵力分散，尤其要警惕各个击破的战术，所以应该赶快收拢。至于浜藤小队，是死是活就全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绝不能增援，以避免上当。

但是这声吼没能把“皇协军”镇住。翟向贵的“皇协军”三团训练有素，逃跑富有经验，转之间，十之不剩二三。

发前的夜里，在杨家岭的大队，他不仅接到了“陆安州抗日统战指挥”的命令，而且还收到了妻钰梅的亲笔信——这实在是喜从天降。妻在信中告诉他，当初之所以游船被劫“皇协军”家眷“被杀”完全是松冈的一厢情愿。松冈计划借天茱山抗日武装之手，加害“皇协军”家眷，目的就是激发“皇协军”对抗日武装的仇恨，笼络“皇协军”的情，打消“皇协军”反戈一击的念，切断“皇协军”的退路。但是这个谋被抗日武装识破并且利用了。抗日武装把家眷接到一个叫云舒庄园的地方保护起来，制造了将其杀害的假象，营造了“皇协军”同抗日武装不共天的气氛。因为不知真相“皇协军”军官在为家眷举行公祭的时候，悲痛绝，哭声震天，使松冈心中的一块石落了地，对“皇协军”的戒备从此解除。但是只要真相一披“皇协军”对抗日武装的仇恨就会立即转化为对日军的仇恨，到那时候“皇协军”将是鬼边的一颗重磅炸弹。妻说，现在家眷们的生活很好，云舒庄园是一个很丽的地方，饮起居都恢复了正常。家眷们闲来无事，要求为抗日一事情，后来就有人给他们发了铁锹，每天到独秀峰去挖坑。开始以为挖坑是为了茶树，挖了五百多个坑才知，陆安州的抗日武装很快就要打大仗了，这些坑都是准备掩埋抗日阵亡将士的。想想这么多人为抗日革裹尸，自己的男人却成为“皇协军”协助鬼欺负中国人，心里真是不好受。

常相知的泪在不知不觉中落下来，落在这两行文字上。

据统战指挥的署，一团一营的目的并不是吃掉浜藤少尉，也不是吃掉秋野大队。所以冯存满一直采取敲山震虎、撵鸭圈的战术。战斗发起之后，浜藤少尉指挥向东突围，准备涉或者泅渡，但是很快被打退了。“皇协军”一个中队，跑掉三分之一；被冯存满的队和浜藤少尉的督战分队前后夹击又打死三分之一；剩下的三分之一跟浜藤少尉和张宗辉一起沿北路退了去。再往前走，就是小赤了。

“皇协军”二团一夜冒雨行军，次日下午在榆林寨南二十里安营扎寨。但凭丰泽一个劲儿促，常相知无论如何不让队前了。理由是队过于疲劳，即便城，也是师老兵疲，无法战斗，不如留在榆林寨，为“皇军”保障后方通路。

但是松冈不这样认为。松冈说“搞不到粮，松冈联队就没有必要存在了。浜藤小队是‘皇军’的手足，是天皇陛下的臣民，已经陷掌，绝不能见死不救。”松冈在电话里命令秋野“派‘皇军’一个小队，‘皇协军’两个中队，由‘皇军’中队长寿森大尉指挥，火速前往小赤，救浜藤小队。此后秋野主力集中在庐舒县城，继续征粮。”

妻在信中还说，抗日统战指挥总指挥沈轩辕将军还亲自到云舒庄园去看望家眷们，并向家眷们解释说，让各位父老乡亲受委屈了，蒙受了不白之冤。但这一切都是为了抗日，把眷属们保护在云舒庄园，同时也是为了保护他们的亲人“皇协军”军官们。这位总指挥说，抗日武装对于“皇协军”的境始终给予理解。在全民族统一抗战的旗帜下，首要的任务是把日本鬼消灭掉，打去。不分党派，不分政见，不分信仰，不计前嫌，以抗日行动为衡量国尺度，以国尺度衡量人的准则。临济的父亲还向总指挥问了一个问题“皇协军”算不算汉“皇协军”眷属算不算汉眷属，总指挥明确答复，只要“皇协军”能够维护国家利益，反戈抗日，不仅不算汉，特别贡献者，还算是民族英雄。至于家眷算不算汉家眷，总指挥笑着说，民族英雄的家眷当然就是民族英雄的家眷，怎么能叫汉家眷呢？家眷们听了总指挥的话，都很振奋，再也没有人愁眉苦脸了，也用不着担惊受怕了。这些天，大家都在忙着给你们写信，会写的自己写，不会写的请人代劳，伯父是老秀才，他代人写的信最多。总指挥说，这些信要在关键的时候才能拿来，它们的威力不亚于枪炮，它们将会起到枪炮起不到的大作用。

岂料这话秋野很不听，秋野珠一瞪说“‘皇军’不是‘皇协军’，‘皇军’是不可战胜的，浜藤小队战斗力大大的！”

江淮七支队的队是从胡家河西边的天堂涧摸过来的，把指挥警戒的日军伍长和几个鬼悄无声息地解决了。一个排的“皇协军”举目一看，周围全是新四军，黑压压的，端着枪向胡家河拥了过来。“皇协军”顿时大，撒丫往乡公所跑。不一会儿小炮也响了起来，枪声大作，日本兵都在等待命令“皇协军”却了阵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