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平庸的官僚,尽要扮演这么一个角时,他会扮演得十分。这个讲求实效的柏林官员跟那个夸夸其谈的疯希特勒比起来,是一个更为可怕的人。这人经常没在二十世纪,促成了两次战争。他是一个有理、有识见、生气、甚至和蔼可亲的家伙。他是我们中的一员,是西方的一个文明人。然而转瞬之间,他可以下令对一个衰弱的老人可怕的暴行来,自己还安详地拍手旁观;再一转,他的态度又可以重新变得彬彬有礼,象欧洲人那样,一儿也不到这么是反复无常,甚至对于那个无法理解人这一表现的受害者的狼狈相,还要报以讥讽的冷笑。象希特勒一样,他也是个奥地利人。象他一样,在这个可怕的世纪里,他也是典型的德国人。
这个不容易懂的真理我总算明白了。然而无论如何,我到死都不愿意谴责整个民族。在这件事上,我们犹太人已经受够了。我会想起那个历史学家卡尔。弗里施,他从海德尔堡到耶鲁来,是一个彻彻尾的德国人,一个极富于幽默的温和、开明、渊博的人。我会想起二十年代里柏林艺术和思蓬蓬的惊人发展。我还会想起赫格谢默一家人,我在慕尼黑的时候在他们家住了六个月,他们是第一的好人——这我可以发誓——在一个反犹主义在政治上甚嚣尘上的时候,他们都一儿没反犹的彩。这样的德国人还是有的,而且不在少数。一定就是他们创造了德国的,以及德国的艺术、哲学和科学:这些才是所谓“德国文化”是远在它成为一个被诅咒的、恐怖的名词之前,就被创造来的。
我不理解德国人。阿提拉、阿拉力克、成吉思汗、塔兰在狂的开疆拓土中消灭了所有反抗他们的人。在世界大战期间,穆斯林土耳其人屠杀了基督徒亚尼亚人,可是亚尼亚人当时投靠了敌人沙皇俄罗斯,而且这是在小亚细亚发生的。
德国人是基督教欧洲的一分。犹太人曾经情地信奉和丰富了德国的文化、艺术和科学。在世界大战期间,德国犹太人对德皇的盲目忠诚是有案可查的。不,这样的事是空前的。我们陷了一个神秘的、大的历史程里,一个新纪元行将诞生时的难熬痛苦之中。正如同一神教和基督教初生时那样,我们注定得呆在这场大变动的中心,首当其冲地遭受磨难。
我一生中在学术上持有的不可知论的人主义观实在非常好。我写的有关基督教的书也不是没有可取之的。但是总的说来,我还是在奔波中度过了一生。现在,我才转过站定了。我是一个犹太人。有句市井俚语说得好:“那个人所需要的,就是对他上猛踢一脚。”这句话好象说中了我一生的经历。
班瑞尔。杰斯特罗在布拉格。
我所知的几乎就只有这一:他从一个集中营逃脱之后,就在那儿搞地下工作。他通过一个把布拉格和特莱西恩施塔特连接起来的共产党联络网,捎了信给我。为了证明确实是他本人,他用了一句希伯来短语,这句短语到了非犹太人的中几乎无法辨别(捷克宪兵队就是主要的联络员)。然而,我还是猜了它的意思:azak,emats,就是:“要,要有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