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兵:"你找谁?"
苏昂一看,就知是个初军粮规矩守职的农村兵。"宋泗昌,"随即递上证件。
卫兵看过证件,又朝他后望。
"没有小车。"苏昂主动告诉他。
卫兵犹豫着,苏昂:"约好的。"拿过证件就往里走。他虽然没过个院,但对这一类住宅的布局相当熟悉。走着走着,到这里越走越大。他看见一幢说不准是二层还是三层的小楼,便从门厅迈。
宋泗昌俯卧在一张长榻上,一位女军医在为他理疗,榻前方立着个致的雕架,架上没有盆却摆了个半导收音机,像在播送新闻。宋泗昌趴在那儿听,瞥见苏昂来,声招呼一下,费力地从下胳膊,送给他去握。苏昂看来了,他心里兴,但掩饰着。他发生了很大的、又是难以形容的变化,好像脸上有一分老了有一分反而年轻了。大致说来,眉宇间的气韵淡薄了,神态也更平和,的短发仍黑亮如昔。
苏昂发觉自己想念他,长久不来看望他实在太无情了。自己的矜持、自重,在一位通达的老人面前是很荒谬的。
宋泗昌扭着的脊背,问军医:"快完了吧,啊?"
"快了。首长,我们耐心嘛。"
"新闻联播完毕,说明半小时够了。"
"我们觉怎样?"
"没觉。哦,我是讲很好,觉很好!"
"我们要时服药。"
"时。"
"我们最好练一练气功,合治疗。"
"气功!"
"我们还要保持充足睡眠。"
"睡眠!"
女军医收拾械,顺带着朝苏昂笑一下,苏昂还以一笑,觉得这个女人不笑时反而好看些,一笑便如同飘过来个谜,就把自己和其他女人拉平了。宋泗昌迅速穿衣,女军医帮他拽领扣衣钮,动作跟收拾械一样自然。
"首长,我可以走了吗?"
"走好,好走。"
宋泗昌客气地直把她送到院内,然后喊驾驶员,待"奔驰"载着她离去,才掉走来。刚门,宋泗昌便跺足,指着架:"又死了一个,才73岁,二方面军老人。"他抑郁地说死者那万众皆知的姓名,又:"上个月我去北京开会还专门看过他,好好的嘛,还说要来军里看看旧,怎么说死就死了。新闻联播摆第二条,估计报上总得版吧?今天下午遗告别,八宝山!就看中央谁个去。如何评价他这一生,极为要呐,好多人都有在看!唉,这篇悼词不好,尤其是开几句更难。昂啊,你看我该不该发个唁电送只圈?他是我们军第一任军长,我是第十七任!你看差多少。"
"不必!"苏昂断然否决,"你现在位置不同,不是军长是大区副司令。唁电与圈让军里办,以军党委的名义暨全军指战员。军区方面自然会有人考虑,-党办-有一传统礼仪,你连问都不必问。如果你个人一定要发唁电的话,也不要发给北京-治丧办-,直接发给老军长的遗孀。事情全了,别人也无话说。"
"有理,就照你说的办。唉,死的可惜啊。"
苏昂想:我不说你也会这么办的。何必。
宋泗昌里走,苏昂相随着,两人隔客厅,宋泗昌站下,正坐,又一摆手:"上楼。"
苏昂随宋泗昌楼上的小客厅,这比楼下的那个致多了,而且气氛好。宋泗昌坐下,苏昂在他斜对面落座,两人之间隔了盆形奇妙的仙人掌。这是合适的间隔。
"好吧,谈谈吧,来此有何贵,是念及旧看看我,还是别有用心?"
"当然是看看首长,也有些事想直接向首长汇报。"
"趁早说,拣重要的说,不然来了人,你就言不由衷了。我现在也是不由己,四当差。某些方面,不如军里。"
"我也不怕羞了。首长,还有一周我们就该毕业,很近切的就是工作安排问题。最近我想的很多,过程就不谈了,直接讲结论吧。我给自己定的决心是:希望组织上使用我,否则,希望放我转业。我选择的机会已经不多了。"
"你说的-使用-,指什么?"
"比如师级领导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