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走了一段,忽听得前面有息之声。
只见一个衣衫褴褛的汉,倚危崖,气吁吁。唐经天喝:“你是谁?”那汉呀呀的发两个模糊的声音,唐经天再走前两步,那汉突然伸两只手来,气说:“那位客官,可怜可怜我这小叫化吧!”
唐经天张一望,蓦然吃了一惊,这汉伸来的两条手臂上面结满一个个大大小小的疙瘩,十指弯曲,满面红云,面上下颊,左右也各有一个疙瘩,看来竟是个周毒发的大麻疯。唐经天虽无世俗之见,在这森可怕的山骤然见着这麻疯的怪相,也不由得倒退三步。那汉张着一双失神的睛,呆望着唐经天,好像是饿了几天的样,静候他的布施。
唐经天一定心神,觉奇怪,麻疯患者南方最多,西北极少,在川西“野人”之地见到麻疯,已是一奇,这雀儿山是人迹罕至之地,这麻疯居然能来到此,更是一奇。但随即想:“是了,他一定是逃避世人,涉过万千山逃到此来的。”(要知清代的医学远不如今日发达,麻疯本来不会传染,但当时的一般人却信麻疯必会传染,把麻疯患者看成最最危险之人,发现有人患了麻疯,就立刻要将那人烧死,将骨灰地埋在地下。)由于西北麻疯患者极少,识得此病的人不多。因此有些病人,不辞翻山涉,希望能来到西北山区,苟延残。这等于长途逃难,但逃难尚有人布施,麻疯却是人见人怕,麻疯患者不敢投村宿店,不是饥饿而死,便是力竭而死,能到西北逃生者百不得一。
唐经天思念及此,不觉起了怜悯之情,想:“他累恶疾,宁愿逃山与鸟兽为邻,这是何等可哀,又需要何等的勇气!”便从中取一条烤熟的羊,掷过去:“给你!前面野果极多,你可以自己采摘。”羊落在那人跟前,那人却不俯腰去拾,他睛却突然一闪,一双晶亮的眸,发骇人的光芒。这刹那间,唐经天忽觉此人虽然形容丑怪,但却是眉清目秀,不类常人。尤其在睛张开之时,那光如同闪电,竟似练武之人一样。那麻疯患者双一张便阖,又变得憔悴无神,慢慢弯腰去拾那条羊。唐经天:“喂,你叫什么名字?是练过武的么?”那麻疯坐在地上,捧着羊大嚼,竟似听而不闻。
唐经天心:“嗯,他是饿得慌了。”又暗笑:“我问他这些嘛?就算他是武学中人,我也不能与他伴。何况,我又急着赶路。”只见那麻疯患者一下就嚼了半条羊,倏地又张开了睛,狠狠地盯了唐经天一,那光似是愤怒,又似憎恶,比适才更是骇人。在如此沉的山谷之中,一个大麻疯如此的光,唐经天也不由得打了一个寒嚎,提起脚步,展开形,在他边疾掠而过。
走不到十步光景,刚到山拗之,忽听得轰的一声,一块磨盘般大小的石,突然从上面掉下来,山狭窄,转亦难,唐经天奋起神力,双臂一托,将那大石一掷,只听得轰轰之声,震耳聋,那块石带动山泥,堕下谷,唐经天回一瞧,只见那麻疯提着一拐杖。着上面的一块大石,唐经天喝:“你什么!”话犹未了,又是轰隆一声响,那块石凌空飞堕,声势比刚才还猛。唐经天站稳脚步,大喝一声,双臂一托,又将那块石掷下谷、泥土飞溅,枝叶飞舞,霎时之间,竟自张不开睛,待到张开睛之时,那麻疯已不见了。
唐经天大愤,怒喝:“素不相识,你为何加害于我?”“你为何加害于我?加害于我,于我 …”群峰回响,久久不绝。那麻疯患者己不知躲到哪儿去了!
唐经天自下山以来,亦曾经历过不少惊心动魄的怪事,但从无一次有今日之怪异!这大麻疯竟然是个有绝武功的异人,此事已是不可思议!更令唐经天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他对这个麻疯有恩无仇,实不明他何故如此险伏击,难真是泯灭了人不成。
走山坳,天空豁然开朗,山路盘旋倾斜,这是雀儿山的里面,形势远不及北面险陡,有山路即是已有人迹,唐经天舒了气,一直奔十余里地,再也不去想那莫名其妙令人憎厌的麻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