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嘛,只是哭,叫我怎么办?”香妹嘤嘤地哭声来了:“全世界都知了,就我一个人蒙在鼓里!”朱怀镜装着糊涂:“知什么了?”香妹泪汪汪地抬起来:“你说清楚,你同梅玉琴到底是怎么回事?”朱怀镜笑了起来,说:“我还以为你说什么哩!我比你还早些听说梅玉琴的事哩。最初说她同方明远,后来又听说她有谁谁,反正说跟她好的男人多着哩,就是没听人说她同我。我跟你说过,有人在搞鬼。梅玉琴同我、方明远、杰,都是很好的朋友。我们了解她,她既不是贪得无厌的受贿犯,也不是风狼的坏女人。她差错地落到这步田地,我想中间自有隐情。现在她落难了,人人都向她吐!”香妹鼻一哼,说;“你倒蛮同情她!难她是被抓错了?”朱怀镜说:“我并不是说她抓错了。在同一个罪名下,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情况。哪怕是杀人犯,有时他杀的人的确该千刀万剐,但他照样犯了死罪。小梅是受了贿,但她决不是个见钱开的罪犯。这事我同你说清楚了,希望你相信。现在人家落了难,我们不要帮着别人损人家。”香妹又哭声来了“我不是听一个人说,你叫我怎么相信你?”朱怀镜说:“为什么在别人没事的时候没人说,现在才有人说?明显是有人在搞鬼嘛!”香妹低着说:“相信不相信,都没什么意思了。”朱怀镜不再说什么,一个人上床睡。香妹没有上床来,她去儿房间了。
朱怀镜的日过得很没有生气了。在厅里,他似乎依然是位受人尊重的副厅长,下们见了他总是微笑着打招呼。可他总觉自己从容走过之后,那些同他微笑的人,也许正回神秘兮兮地望着他的背影。晚上回家也总是一个人睡。香妹没什么话同他说,他想同她说些什么又总是搭不上火。这天夜里,一个人睡着很没有意思,便索起床去了银杏园。
银杏园的床宽大而柔,躺上去便萌生某望。朱怀镜拥被侧而卧,闭上睛就想起玉琴了。他下了床,在地毯上不安地走动,像发了瘾的毒者。外面歌舞厅传来幽怨的歌声。朱怀镜上想起了李静,那位丰腴香艳的伴舞女郎。他用被蒙着想了好久,隐隐记起了李静家里的电话号码。可是真要挂电话他又有些害怕了,心里怦怦直。最后他咬咬牙,还是抓起了电话。“喂,你好,我李静。”听着这饴糖般甜而柔的声音,朱怀镜手直发抖。他胆怯了,放下了电话。他气吁吁地坐在床,焦燥,又恨自己怎么这么胆小,无可奈何,他去了洗漱间,正像《红楼梦》里说贾琏,两个指儿告了消遣。
回到床上,脑木木地躺了一会儿,觉全都在瓦解、崩溃,心情便灰暗起来。
悔恨像浑浊而肮脏的洪,汹涌而来,没没脑地淹没了他。他悔恨刚才的无聊,悔恨自己过的很多事情。他熄了灯,让自己陷无边的黑暗。
几天以后,朱怀镜接到市纪检委电话,说是明副书记请他去一趟。朱怀镜说上就来。放下电话,他觉双有些发虚,不知又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内心由猜疑到担心,而是恐惧了。因为有些领导就是被纪检委传唤时被检察院收审了,而且这边人一被扣,那边搜查办公室和住宅的人就赶了去。朱怀镜越想越害怕,便想想自己办公室和家里有什么东西见不得人。没来得及想清楚,车已到了纪检委了。踏上纪检委办公大楼的台阶,朱怀镜又想上厕所了。他左右一看,见一楼的厕所在最栋。越往栋去,光线越暗,朱怀镜有走向地狱的觉。呼一会儿厕所里卫生的气昧,觉才轻松些。上了二楼一问,有人告诉他,明副书记在小会议室。朱怀镜推门去,见明副书记已坐在里面了,还有两位。发现并没有检察院的人,他心稍微轻松些了。明副书记正同两位说着什么,没有上打招呼,等朱怀镜说了声明书记久等了,他才站起来,伸过手来握手。
“请坐吧,”明副书记自己也就坐下了“怀镜同志,找你来,有些事情想了解一下。请你合组织。”听说合组织,朱怀镜便猜到这回不是了解别人的事,而是他自己的事了。心里不免又张起来,脸也有些发了。“行,明书记想了解什么,尽指示。”明副书记望着他,脸和蔼,目光里却透着严肃:“怀镜同志,你的工作,组织上是满意的。这个我们今天就不多说了,只了解一些问题。龙兴大酒店的总经理梅玉琴被检察机关收审了,你一定知了。我们想了解一下你同梅玉琴的个人往情况。
在座的都是纪检委的同志,你不必有什么顾虑,如实说吧。”朱怀镜心里又开始打鼓了,他知纪检委不会随便过问这类问题的。他几乎不及细想,本能地开始自我保护:“我同梅玉琴很熟。要说往,无非就是大家在一起聚一聚,没有什么特别的情况值得细说。”明副书记笑了笑,说:“怀镜同志,你应该清楚,要是真如你说的,我们没有必要问你这个问题。何况,你们的个人关系还很可能同其他一些事情有牵连。请你好好想想。”朱怀镜越发张了,却仍不想如实说他同玉琴的关系。他认定这是两个人的事情,只要两个人中间有一方不承认,别人是没有办法清楚的。何况现在还没有迹象表明玉琴已公开他们的关系了。他即兴编了一个他同玉琴如何认识,如何往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