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机关幼儿园早已经改制卖掉;不是您看得起,我们的挂牌仪式不会那么隆重,从而产生那么大的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不是您大力争取,我也不会享受到全省十佳的荣誉。还有我的政治待遇问题,没有您的关心,市委组织绝对不可能考察到我上来。现在您又要把这房送我,我如果接下了,那我这一辈也不会安心的。”
“小梅,这些于我来说,也就是签签字,打打电话而已,又不用费劲劳力,过后我都想不起来了,你又何必耿耿于怀,老挂在嘴上呢?当然你要往心里去,我也没办法。”魏德正摇摇脑袋,一副若有所思的样,继续说:“刚才你提到机关幼儿园改制变卖的事,我这里就不瞒你了,你心里恐怕得有所准备。事业单位改制,那是大势所趋啊。那次我霸蛮将机关幼儿园从事业单位改制试名单里来,其实也只是权宜之计。你也许很清楚我让组织去考察你的真实意图,并非仅仅是提重用你。我知你无意官场,也没必要往官场上挤,可机关幼儿园改制是迟早的事,真的到了那一天,你怎么办?我无非想解除你的后顾之忧,让你以后有个领工资的地方,好养家糊。”
卓小梅当然听得,魏德正此话不是虚情,确实有为她将来着想的成分在里面。可卓小梅就是卓小梅,而不是别人,她忘不了自己园长的角,无法将自己跟从事了十多年的幼教事业割裂开来,更不愿意看到好好的一个机关幼儿园,就这么消失在自己手里。所以她既要考虑自己今后的去向,更在意机关幼儿园的命运。她顾不得别的,急切地问魏德正:“那机关幼儿园什么时候会卖掉?”
魏德正不再兜圈,说:“这是政府的事,你就不必多心了。我的设想是,尽快走完任用你的组织程序,正式下文任命你为事务局副局长。当然你得合市里的改制小组,搞好机关幼儿园的改制工作,圆满完成接手续,然后到事务局去上班。”
魏德正说得轻描淡写,卓小梅却觉得这话像是砸在石上的铁块,震耳聋。她不安地问:“接,跟谁接?”
魏德正说:“当然是跟私人老板接。”
这莫非就是机关幼儿园最后的归宿?卓小梅无话可说了,只觉得被什么扎了一下似的,隐隐作疼。
以为卓小梅没听明白,魏德正又苦婆心:“所谓改制,说穿了就是将公有制改成私有制。让机关幼儿园改制是个手段,目的是要售给私人老板。如果没有私人老板接手,就是想改,还改不了呢。因为要改制,就要安置职工,什么医疗保险呀,养老保险呀,都得有人掏钱。谁掏得起这个钱?当然只有私人老板,政府想掏也掏不起。”
卓小梅心里极了。忽觉燥,想喝茶,手碰着杯旁的文件袋,又忘了端杯,脱而:“是不是要售给那个宋老板?”
魏德正脸沉了沉,旋即又笑:“这可能也不是没有。不过现在维都的改制都是光工程,实行公开招标。机关幼儿园改制售的时候,也要走这个程序,如果宋老板有实力,能够中标,我也不好阻止他呀。”
卓小梅终于明白了文件袋里那个协议的真正义。
这时魏德正的手机又响起来。喂喂了两句,不知是信号不畅,还是怕卓小梅在场说话不方便,魏德正起去了台上。
卓小梅待不下去了,也不等魏德正回来,离开了1208。
魏德正的电话正是那个满脸横的宋老板打来的。他以为魏德正跟卓小梅谈得差不多了,特意打电话来询问。魏德正有些不耐烦,说世上的事情哪有这么容易的?同时又表示,一定想法替他谈下来。
不想魏德正收了线,回到房里,已不见了卓小梅的影,只有文件袋仍一动不动地躺在茶几上。他还以为卓小梅上了卫生间,偏了脑袋朝那边瞧去,卫生间的门却是敞开着的,里面什么动静也没有。魏德正晃晃脑袋,嘀咕:“这个卓小梅,也太倔了。”
在魏德正的经验里,当今这个社会,像卓小梅这不识抬举,放着现成的好不要的角,已经是非常少见了。
一切仿佛都是预料之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