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法院后,卓小梅一个人走在雨霏霏的街,哭无泪。她不知自己到底该往何去。机关幼儿园的房拆除后.她曾拿了些补偿款到秦博文父母家住过一段时问。可自己一门心思老想着机关幼儿园的事,没照顾好秦博文,让他落到今天这样的下场,还哪有颜面再面对两位老人?而城西娘家的房早被拆掉,父母住在城边临时搭建的又窄又小的帐篷里,也没有卓小梅的容之地。
念到父母,卓小梅这才想起兵兵还跟他们住在一起,自己也该去看他一。她都想好了,先拿存折上的补偿款租个便宜地方,再把兵兵接过去。好久没悉心照顾兵兵了,现在终于成为自由人,得好好尽一尽母亲的责任。
主意一定,卓小梅就上了公共汽车。
这时手机响了。是魏德正打来的。他说:“小梅,谢你了。”卓小梅说:“谢我什么?你那市委书记又不是我任命的。”魏德正说:“跟你任命的也差不多。你没给小吴打那个电话,而让机关幼儿园的人自焚成功,那我的麻烦就大了,哪里还有市委书记可?”卓小梅说:“你这是抬举我了。我是不愿看到我的妹们死得太惨.才打的电话,至于你有没有市委书记可,我这升斗小民哪敢这份心?”
魏德正沉默好一阵,才又说:“小梅,你还是到事务局去副局长吧。”卓小梅说:“机关幼儿园的妹们都成了无业游民,我却大模大样当上副局长.这好事你叫我怎么得来?”魏德正说:“我正在给有关方面打招呼。尽快妥善安置好机关幼儿园的职工。我认为我这个市委书记还是有这个能力的。”卓小梅说:“没有这个能力得上市委书记吗?既然上市委书记,难还会没有这个能力吗?”
魏德正笑:“你说什么绕令?实不相瞒,机关事务局是个比较特殊的单位,市委是须臾都离不开的,而费局长是前任书记的人,我早就想换掉他了。我的想法是,你先过去一阵副局长,随即我就把他挪走,让你来主政。你是能人,你在那个位置上,对我这个市委书记的工作肯定大有益。”
没等卓小梅开,魏德正义说:“秦博文的案我也过问过了,那几个索拿卡要的法官也有重大过错,说是罪有应得都不为过。我会替秦博文找个有平的律师,先提上诉,争取让省院改判为死缓。”
这倒乎卓小梅意料。她原觉得秦博文死定了,已没有一线存活的希望。这无疑是魏德正请卓小梅到事务局去的换条件。或许不仅仅是条件,也是魏德正不忍心睁睁看着秦博文就这么走向刑场,要帮他一把。
这让卓小梅为难起来。去事务局,无法面对自己那已作鸟兽散的百多号妹;不去事务局.秦博文又是自己十多年的丈夫.魏德正不过问他的案,那死刑的判决很快就会生效。卓小梅不知怎么回答魏德正,关掉了电话。
赶到父母居住的帐篷里,老人见面就问秦博文判得怎么样?生怕他们受不了,卓小梅没有说实话.只说还没宣判,看有没有希望判死缓。
兵兵这时从外面钻了来。他满脸都是泥.卓小梅都差认不来了。忙找块巾.了。蹲下去给兵兵洗脸,一边说:“儿看你都成了个猪八戒。”
卓小梅母亲站在一旁开导兵兵:“还不快喊妈妈?”兵兵几年没喊声妈妈了.卓小梅几乎对妈妈一词都陌生起来。却还是满怀希望地说:“儿,妈妈回来看你来了.你喊声妈妈,也让妈妈兴兴。”
兵兵的脸已被卓小梅洗净,那双乌黑的睛骨碌碌转了两下,嘴突然张开来,甜甜地喊:
“妈妈——”
这声突如其来的妈妈让卓小梅动万分。她颤抖着,激动得什么似的,地长长地“唉”了一声,然后抱过兵兵,双泪长。
历经那么多磨难,该失去的失去了,不该失去的也失去了,却重新得到儿这声清脆的呼唤,卓小梅似乎已没有什么可遗憾的了。可不是么?这个世上还有什么比儿这声妈妈更珍贵,更能让母亲的到欣和满足的呢?这声妈妈足以将卓小梅心那重重的创伤全都抚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