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章尚未读完,请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孙排长里像有一团火在烧,牙齿咬得格格地响。他的光又昏眩起来了,然而那押车副官的面貌,却宛然现在前,那冷酷的脸愈来愈扩大,直到孙排长到窒息而。
凄凄切切的虫声这时忽然停止了。只有一只青蛙还在叫:阁阁,阁阁。孙排长拾了一而短的断枝,挣扎着站起来,一步一步拖着走。他觉得那押车副官虽然比狗还不如,可是他那句“这里离上海不过五六里”大概是真的,而且孙排长又相信他现在走的方向也不会错,因为这副官的坏了的车是一个标记。
在中,他哼了一个字:“狗!”
他走几步便歇一下,这样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大意外,横在他前面的是一个三叉路。这时候他最后一滴力气也都使完了,伤又痛不可耐,便躺在路边,等候那毫无把握的所谓便车。
孙排长伤在左边的和背。这是手榴弹片的伤,本来不算怎样严重,可是给耽误了,到现在这步田地,孙排长想起来就觉得冤枉透。再说远,他这次挂彩,也是冤枉的。他这一连和梁连,在那小镇上“待命”待了五六天,忽然一个命令,着即开。那时正当晚上九钟,两个连的弟兄们正参加那“劳会”第二天,怕敌机轰炸,挨到夕西下,这才登上火车。到上海已经是半夜,上开阵地。这时,孙排长所在的这一连又和梁连分手;上级给他们的任务是:合左翼友军,守河浜阵地。
“他妈的,没有死在日本鬼手里,倒死在他手里!”孙排长忿恨地这样想,便转脸朝四面看。
然而他们和这所谓友军取不到联系。工事里有半尺。他们最后的一顿饭还是在那小镇上吃的。连长的命令说,敌人就在浜那边,可是浜那边一无动静。连长的命令又说,敌人不攻,不准开枪。敌人惯常在拂晓攻,而且合了空军。果然,挨到满天的星斗一个个隐没而黑暗突然转为重的时候,信号弹在天空现了!可不是在正面的对河,而在左前方,接着,机关枪和迫击炮一齐打响了。孙排长和他的一排人抖擞神在工事里等候命令,命令还没来,一颗炮弹已经在工事前开了。请示连长,哪里知连长也正在找上级请示而“接不到”这时,炮弹接连飞来。阵地里也就胡放枪。孙排长还记得左翼是友军,直到三辆战车冲到面前,这才知是敌人。然而此时指挥系统完全紊,这
的蹲在那从前线下来开往上海去的卡车上。三位弟兄中间有一位炸伤了下的,绷带松掉了,血模糊的半个脸,看了叫人发抖。可是他们的哀求,那押车的副官全然不理。他只顾吆喝着他手下的两个兵,把他自己那辆坏了机件的吨半卡车里的东西一古脑儿全搬上孙排长他们那车。这些东西是:十来箱的弹,两架行军床,无数的洋酒、罐、果,还有两卷铺盖、一架留声机。当这一切都过了车,那副官便个手势,命令他的两个下把孙排长他们都撵下车去。那两个面面相觑,不肯动手,那副官对孙排长说:“你们从前线下来,我们要上前线去;留你们在车上,没有意思。这里离上海不过五六里地,来往的车多,你们在这里等一会儿,就有车来把你们带走!”说完,他就转脸吆喝那两个兵:“还不动手,等什么!误了限期,回师长枪毙你!”这样,孙排长他们就像四捆行李似的被扔在路旁了。孙排长是最后下来,抬扶他的那两个兵好像是为的减轻自己良心上的痛苦,也安孙排长:“当真是在这里等一下好些。再带回前线,说不定什么时候再有车下来,那不是糟了糕么?”可就在这当儿,那个炸伤了下的忽然像发疯一般了起来,一转间,他已经攀住了司机室的车门,蚂蝗似的死钉住在那里。那押车副官立即手枪,恶狠狠地扑过去,可是另一个伤兵又吊在车后的木板上了。孙排长那时忿火中烧,全然不想到为什么,也挣扎到车尾,也想往上爬;然而,卡车的达突突地响了,车猛可地往后一挫,孙排长便被跌了丈外。他觉得好像已经断成两橛,可是耳朵还能听;他听得一声枪响,又一声惨呼,以后他便失去了知觉。
月光泻在那煤屑路上,一片苍白。远远地,靠近路边,一棵小树之下,有长方形的一个东西,这大概就是那副官的坏了机件的车。而在左侧,约莫相距丈许,黑魆魆地有个东西蜷成一团,这一定就是死在那副官枪下的那个伤兵,可是另外的两个却看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