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的脸上掠过一丝微笑。这微笑当然很使作为“婆婆”的矮胖妇人不舒服。然而使她更加不舒服的,是这位少突然站起来,不发一言,就走了去,而且随手把门带上,而这关门的动作,也不是轻轻悄悄有礼貌的。
她向卧室走去,心里猛然想到刚才不应该那样急地拒绝了那个打电话的,应当问问他找姓陈的有什么事,应当利用这机会探听那姓陈的一些把戏。
她看着镜里的自己,好半天一动也不动。这是张团团的面孔,弯弯的眉,像要咬人的嘴,七分妖媚三分杀气的睛。如果那黑的眉不那么长而且弯,那睛的妖媚之态能减少这么几分,敢说没有人相信这脸儿不是个男;正如她的年龄一样,相者也永远猜不准。忽然,镜里那双睛一睁,凶光四,好像上会杀掉一个人,接着可又得意地笑了笑,这一笑却有迷人;同时矮胖的也站起来了,撩开大巾,大模大样赤地站在那里足有一分钟,然后以惊人的矫捷,穿上一苹果绿丝质的周镶着寸把宽黑边的晨衣。
胖厨似乎不大相信,他忽然矮着,拐着,蹒跚地走了几步,伸一个小指比了比,说:“看也看得来的。
照惯例,她还得些工夫薄施脂粉,可是门外传来了一阵一阵的电话铃声。她生气地跑浴室,抄过卧室外的甬,走书房模样一明一暗小小两个间,望见了摆在红木方几上的电话机,这才知那丁令令的声音是从外面楼梯下来的。原来不是电话,是呼唤仆人们的电铃。因为不是她期待中的电话,她更加生气了,她转就走。不料刚退到那明一间的门,里边那电话当真吃惊地叫起来了。她回再去,手刚碰着电话机,铃声突又停止。她拿起听筒,放在耳边,连声招呼,可是没有反应。她骂了一声,放下听筒,铃声却又应手而来,把她吓了一。铃声是那么急,然而她却赌气似的,不伸手,只是撅起嘴看着。约莫半分钟,觉得已经非难得对方够了,她这才尖着手指,好像捉一只疯狂地拍着翅膀的小鸟,一下擒住了那听筒。
丈夫从报纸上抬起来,看见他的太太那一副凶恶的样,不觉
气似的答:“谁知他有没有呀!他们脸上又没有刻字。反正鬼鬼脑的,就不是好东西。”
在卧室门外,她看见那俊俏的女仆正从房里来,手托着茶盘,脸上的神气似笑非笑。那女仆正要回手带上卧室的门,看见女主人来了,便侧站住,而且好像故意回避女主人的锋利的光,低了便扭小步走了。卧室内这时有人在说话:
听筒内还在悉悉地叫,刺的她耳朵很难受。可是她耐心地等着。通话了。她刚应了一声“哦”眉便皱了起来,这不是她所期待的电话。“你是谁?”她捺住火气问,可是听明了对方的说话以后,她脆说了三个字:“不知,”就把听筒挂上。
那三个都会意地笑了。俊俏女仆将嘴凑在那年纪大些的女仆的耳朵边,唧唧哝哝说了几句。车夫和胖厨也都伸过来听,随后这四个人又低声互相争辩。现在他们议论的对象已经不是男主人而是女主人了,而权威的发言者也不是那车夫而是俊俏的女仆。
这妇人此时正忙着计划如何报复一个人,又如何征服另一个人。衣服穿好,她的计划也大半决定。
矮胖妇人变了脸,走前几步,站在她丈夫面前,双手叉在腰里,问:“她来么?讲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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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上那货,还说是杂呢,也有这味儿。”
可是乎她的意外,房里那两人的位置和神,都很正常。她的丈夫坐在近窗的沙发内,整整齐齐,穿着门的衣服,一份报纸摊开在膝;而离那沙发五六步,小圆桌旁边的椅上,他们的那位少也颇为端庄地坐着,——如果不免也还有可供指摘之,这便是她上穿的也是丝质的晨衣,彩姣艳,而且把浑的曲线都显来了。
这时候,楼上浴室内,一个矮胖的女人正从浴缸里来,披着一方大巾,坐到一张藤椅里。
“喔!哦?”那却是一个女的声音。
“迟早要想办法的。急不来呀!我没有忘记…”
矮胖妇人的珠一转,刹那间满脸都是凶光;她轻轻提着脚尖,带几分掩捕到什么的喜悦和张,猛然了卧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