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急地追问：

“怎么完了？严老板不把厂搬到汉去了？”

“他搬不搬，反正没有我的事。我不了！”

“呀！你不了？”阿珍吃惊地望着那麻，可是那麻脸上油光晶亮，一也没有倒楣的神气。

“可是，”李金才的脸和气突然变得都很郑重“阿珍，你们打定主意跟着机走了？”

阿珍着，却又追问：“到底严老板打算怎样？搬不搬厂？”

李金才摇了摇，鼻里冷冷地笑了一声，这才答：“大前天炸沉了三条船，昨天又炸沉了一条；连人连机，都去朝见东海龙王去了！这一条路，一天天难走，谁也不敢保险；严老板可不是傻，他把机在租界里一放，有什么不好？”

阿珍呆呆地望着李金才，不作声。

“可是，不他怎样，我是不了。犯不着赔上一条命！

有本事，到一样挣钱；像阿梅，不怕找不到工作。”

“哦！”阿珍吃惊地睁大了睛。为什么这个李麻今天这样来表示好？但是，失业的恐惧盖过了她的疑惑，阿珍直捷了当吐了心事：“阿梅人太老实。李大哥，您有什么机会，不要忘了给阿梅介绍介绍啊！”李金才笑了笑，不置可否，动着一双爆睛，前前后后把这间破烂房打量一番，忽然站起来，很正经地对阿珍说：“机会是有一个，不过，阿梅的脾气，你是晓得的，一句话不对，人家的好心他都不。”说着，他转要走了。

这一句话，立刻在阿珍心上发生了极复杂的反应。她想追住李金才说句好话，吊住这“机会”可是又不大敢相信真有这样好机会李金才肯送上门来。她正在迟疑不决，看着李金才摇摇摆摆已经走到门了，她急忙中叫：“李大哥，坐坐再走，阿梅也该回来了罢。”

李金才果然站住了，回过来；阿珍趁势想再表示得诚恳一，可是她怀中的小弟不知为什么忽然咿咿唔唔叫了起来，而且努力挣扎。阿珍心里一阵烦躁，骂了声“小鬼”立刻把孩放在地下。这时，却听得李金才说：

“哎，路远迢迢，带着小孩，东洋鬼的飞机又追着轰炸，阿珍，这不是好玩的！”

“可是，李大哥，你说有一个机会？”

“可是，阿梅要是不愿意，白说么？阿梅那张嘴又直又快，他自己不去，却偏要到去宣传，咱们厂里有的是驼腰曲背的老班底，要是这批宝贝听说我有门路，都来找我：喂，老大哥，帮衬，帮衬！可叫我李金才怎么办？”

李金才说着又转过去，似乎又要走了。这当儿，小弟这孩半爬半走也到了门边。阿珍借着招呼孩也抢步到了门边，当门站定了，带着央求的意味对李金才说：

“我保险不叫你李大哥多惹麻烦。”

李金才朝阿珍看了一，这才下了决心似的说：

“好，告诉你罢！那边的工钱，比起国华来，只会多，不会少；还有一个好：阿珍，你也能找到工作。像你这样内外棉纱厂过的老手；哪里会不吃香的！”

“啊啊，”阿珍忍不住满脸笑容“当真再好没有。那叫什么厂？在哪一？大英地界呢？法兰西？”

李金才的脸突然有异样了，但还是用了郑重的气答：“不在上海，在天津！上海在打仗，哪里会有工作的机会！”

阿珍脸上的笑容也一一消褪了，她看着李金才迟疑地说：“哦，天津！也是千把里路罢？”

“有盘费呢，够用，还可以剩些。”

“天津不打仗么？”

“不打！中国兵早已统统。保险也不会有轰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