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呀,大家都这么说,不过——哎,克明,我没有你那样乐观。再说,共产党也何尝不知南京中央政府装模作样,打是假的,可是共产党正在想法把它假成真呢!这倒是日本人最最害怕的。你看,日本人打上海用了多少兵力?这不是半真半假在那里打么?为什么他们要半真半假?还不是怕假成真,上了共产党的当!”
“哦!半真半假?”陈克明忍不住了,突然变了脸“伤兵难民把上海滩都挤满了,内地各大城市一个个都挨炸了,原来还只是半真半假打打呀!”
“可不是!日本人却就这样想,而且这样说,——但不是对它本国人民说,也不是对中国人说,而是对假打的对方说。言外之意当然是:喂,你再不识趣,我可要真打了!恐怕你受不住罢!”
胡清泉说这段话的当儿,脸也有不同,——好像是严肃,又好像是冷酷,但尤其不同的是他的声调,嘶哑之中带一抖颤。说完了话,他就举杯一喝了那小半杯,将杯重重地在桌上一放,就低着专心吃蟹。
陈克明凝眸望着空中,也不作声。
那俊俏女仆手拿着两片劈开的蟹磴,两定定地,瞧着胡清泉跟陈克明。
“尽双方都不愿,但还是要假成真的!”陈克明自言自语地说。
胡清泉抬起来,异样地大声笑着,接:
“可是假成真以后,仍然不会完全真。克明,你等着瞧罢!只有那烧掉的房,死掉的人,这才是真的,倒楣的无非是老百姓!”
“啊,清泉,想不到你那么悲天悯人!”陈克明瞥了胡清泉一,淡淡地笑着说,突然他把脸一沉,转了语气“可是,就因为房是真烧了,老百姓是真死了,希望这是一场假戏的人们大概最后是要失望的!”
“哦!你那么乐观?”
“你呢?”
胡清泉微笑摇不答。谈话的线索就此断了。
一会以后,胡清泉两手在巾上揩了一把,换着话又说:
“近来有一杂志,议论很脆,颇有意思。…”
他忽然顿住,望着陈克明一笑,好像在问:你不会不知我说的这个杂志罢?但是看见陈克明只随便地“嗯”了一声,胡清泉忽然大声笑着,又说下去:
“那简直是空想,然而,在这时候,敢发这样的议论,倒也不能不佩服他们的大胆、彻底、痛快!他们主张武装工人,分土地,发动游击战争,打倒假抗战的国民党,也要打倒投降了国民党的共产党!克明兄,你觉得这一个议论怎样?”
陈克明知胡清泉说的是一些托派的主张,但仍然不明白胡清泉为什么要用这些话来试探他。可是他又觉得胡清泉的用意或许还不在试探别人,而是找一“理由”来掩饰自己的偷偷摸摸的勾当。
“我觉得怎样么?”陈克明看着胡清泉那红晶亮的面孔,不动情地回答“我认为这是荒谬绝,丧心病狂!”
“哦哦,我也说他们是空想…”
“不!”陈克明打断了胡清泉的话,突然有生气的样。“不!这不是空想,这是谋,这是破坏抗日统一战线,正是敌人所求之不得的!这就是汉的行为,比起那些贩卖军事情报和军需资的汉来,还要罪加一等!”
胡清泉双手一拍,哈哈大笑,忽然又正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