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问,‘你们搜查,逮捕,有公事没有?’回答是‘不用多废话’!张又问:‘罪状是什么?’第一个来的那个就咆哮:‘你怕没有罪状么?乖乖儿走罢!’他们三个就把张带走。从此不知下落。”
K说话时候的神,始终是那么冷静,那么坦白。我没有理由再跟他呕气,然而也不能就此饶他。当下我就似嗔非嗔地说:“啊哟,刚才还说是间接又间接呢,可是急了你说起来,就同你当场目睹一样!”说完,我又抿着嘴笑。“哎,你真是——太那个!”K忽然脸红了“事情发生的时候,还有一个女的在场。我是从她那里听来的。”“嘻嘻,又是一个女的!”我只不住笑声来了。同时,我把那只被我抓住的手重重一握,却又猛然洒开,低声问:“K,你——这样,支支吾吾的,却又何苦;你叫人家办事,却又不尊重人家的…”
我咽住了话尾,把脸别开;可是我觉得我两只手都被K抓住了,K的手是辣辣的。我再回过脸来,恰好看见K两发光,声音带着激情对我说:“谁要是哄你,就不得好死。原来只有一个女的。当场目睹的,就是那位朋友的人。”
“可是她没有事么?”我知我脸上的神一定还没有恢复常态。
“没有。她那时要求同去,他们不答应。他们还冷笑讥讽,‘不用急,你的机会在后!’她跟在他们后边,走过了半条街,到得十字路,看见另外有三四个人,在那里守候。好像都是带了手枪的。两边合在一起,他们就雇人力车。内中一人举枪拟着那朋友的人,厉声喝,‘开,妈的,’她只好退后。人力车转横街。过一会儿,她偷偷地再跟上去看时,已经跑得无影无踪了。”
我不一声,只是静听。我觉得他已经放开了我的手。
倒挂的常藤枝在微风中轻轻招拂。桨声响,有一条渡船缓缓驶过。我折了一段绿条,无意识地拗了一会儿,就投在中。
“走罢,往堤坎去!”我招呼那打瞌睡的船家。
我和K还是并肩坐着,很自然的靠得相当。K的光似乎常在我上溜转,可是当我注意搜索那光的动向时,却又觉得不然了。他的睛像两个黑的小,不见底,但有柔和可的清波。
K谈起他童年时代的一些故事。
么他要提那些陈年旧话?我好几次设法引开去,我喜谈“现在”而且我还有一件心事未了…我微微到烦躁。
“你那知心的朋友,现在有了消息了罢?”在极短的沉默时间,我蓦地这样问了一句。
K好像一时想不起来我问的是谁,他狐疑地看了我几,然后恍然一笑,但又立刻堆上满脸的霜,长吁一声:“你问的是他么?现在,当真应了那一句话,近在咫只,远在天涯了!”
“嗳,你自己听听,你的气就像个失恋的人儿似的。”
K只是苦笑,不理会我的揶揄。
“可是我倒已经知他是谁,而且,在哪里。”我开始设法用话哄他开。然而他摇了摇,只回答了三个字:“不见得。”
“当真不骗你。前几天遇到一个旧同学,随便谈谈,就谈到了你那知心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