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二十六日

有时间来反省一下，总不会没有好chu1。

人有各等各样的人，我所见过的，似乎也不少：损人而利己的，是坏人；损己而利人的，当然是好人；但损人而又不利己的，那算什么呢？天下未必有存心只要损人而不求利己的，既要损人，当然为求利己，如果结局弄到损人而又不利于己，那一定是他的zuo法不行；这些人便是天下第一等的笨人！

难dao我竟是天下第一等的笨人么？

我想，我还不至于那样笨。然而那天我告发了Ｋ和萍！

记得最后一次和小昭见面，我的心神非常不安宁，但他是冷静的；他从我的脸se上猜到了我的心事，解释他和萍的关系dao：“你不要误会。我是到了这里才认识她的；当然是很好的朋友，但不过是朋友。”

虽然他这么说，可是萍的影子却遮蔽了我心tou的明净；久已生gen的嫉妒突然蓬bo发长，并且牵累到Ｋ，凝成一团，横梗在xiong内。并且我又说了完全不由衷的话：“你不说，我也早已知dao了。告诉你，她还是我的旧同学呢，我们常常见面的。

她比我聪明，能干，mei貌，你爱她是对的。”

小昭似乎毫没疑心到我这话里带些不大光明的意义，只苦笑了一下说dao：“既然你们是老同学，老朋友，那更好了；我只请你告诉她：我祝福她前途幸福，光明，还有——”他用激情的yan光看住我“你代表我谢谢她，我猜想她一定为我这件事在各chu1奔走呢。”

那时我心里luan糟糟的，不辨是什么味儿。但是小昭又说dao：“从前我们分手的时候，我十分可惜你这样一个人将要毁灭了前途，我认为我那时不能帮助你走向光明和幸福，是我对不起你的地方。现在我们又要分手了。这次和从前的情形，完全不同。但我对你的希望还是那一个，我并且相信我所希望的，也正是你近年来常常gan到苦闷的原因。明，我也祝福你前途一天天光明，幸福！你答应我：一定这样zuo。”

这些话，今天我把它补记下来，准备时时温习。人不能没有爱，尤其不能没有被真心爱过；即使是shen心最痛苦，生活最gan得空虚的时候，一想到曾经有人这样爱惜我，这样始终把我当一个灵魂上还是干干净净的人来看待我，那还不是最大的安wei么？谁能说我不幸福！

然而我不能不自白，这同时也给我痛苦。我还不pei受这样的爱惜：我chu卖了Ｋ和萍，也欺骗了小昭！

如果小昭把我看作一个无可救药的堕落到极ding的女子，那我将毫无疚痗地说，——不了解我的人，我还对他客气干么？以yan还yan，以牙还牙！

昨晚上我在烦闷的颠簸中，叩心自问dao：“尽guan小昭说得那么干脆，萍和他的关系只是朋友，可是好久以前，Ｋ说到小昭被捕时在场有一个女子，这不是萍又是谁？她还自愿和小昭一起入狱呢，这难dao也只是朋友关系？——哼，惠明呀惠明，别那么痴心！小昭也不过哄你而已！”

那时倒觉得无牵无挂，豁然开悟，就好像八九年前母亲在我臂上嚈了气的时候，我一阵无声的热泪过后，便心境平静，决定第二天就chu走，从此我和家ting更没有一条韧带作为联系。

但是这样的“平静”转瞬便又变为空虚；觉得自己是在旷野，与狐鬼为侣，没有一个“人”想念我，虽然我也可以不想念谁；但这样的一生，究竟算什么呢？自己嘴ying，说“不需要温暖，宁愿冰森”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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