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听得有喝醉了的人在街上走过,大声嚷叫笑骂。我们会意地互相看了一看,心到异常沉重。一会儿,N自言自语地诉说:“么我会落在这样一个地方?是我自己不好么?——也许,谁叫我发痴,地要念什么书,升什么学?当第一次用甘言诱骗,用鬼脸恐吓,非要我这圈不可的时候,么我不见机而作?…”突然她起来,抱住了我,怒声说:“可是,自从家乡沦陷以后,我就没有家了!现在我连一个朋友也没有了!我像一个伥鬼,已经跑不掉了!”
N全一震,就落在我的座位里了。我瞧瞧前面,又瞧瞧后面。
N还是不言语,低了,却把我的手握住。“我比你早了几年,所以我所经验的痛苦,也比你多的多。
我曾经也使自己变坏,变得跟他们一样坏,以毒攻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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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我没有看见他们的尊容,”我冷静地说“见了记着,日后也好预防。他们从街左来,我一定掩面往街右去。比疯狗还可怕呢!”
“但是你不要小看他!”N的气又严重起来了。“人家当他‘青年’呢!有好几个人吃了他的亏,都只好泪往肚里吞,——我亲看见的。”
“呃,哪一个?”仍旧低看着脚尖“哦——是那外省音的么?也不明白他的来历。也不知他从前究竟是什么学校的学生。不过现在可阔得很啦,不说别的,单是什么奖学金,他一个人就占了三份。…”
“那家伙是一个什么路数?”我低声问她。
我拉着N说:“走罢,你在这边,脸靠着我的肩。”
这当儿,砰的一声,连这边的碗筷都动了,老雄猫的嗓大嚷:“这小,这小!你赌什么?我上抓了她来,当面给你看!”
“他是训育方面一个职员。就是他说的,刚才饭店里那家伙之所以得有今日,无非靠了拍和卖友,还加上一项,充打手。”
我住她的肩,柔声安:“也不尽然。现在你有了一个朋友了!”
但是我已一目了然。曾经混了那多年,见识过G和小蓉和陈胖这一货的我,在饭馆的时候只听那气,就猜到个大概了。N不肯直说,却也难怪。她还没明白我是何等样的人。
N不作声,定睛望住她的脚尖,似有所思。
N笑了笑:“我知你是在这里邮局办事的,可不知你是…”
“可是,妹,你不用吃惊,我也就是你。现在你走的这条路,三四年前我就走了,而且还在走着。但是,如果我也说‘我还是我’,那恐怕只有,妹,刚才也说过这话的你,能够相信我。”
见N已经站在我跟前。她扶着我的肩,把脸靠近我的耳朵,咬牙切齿地说:“我们走罢!”
“还没丧失了灵魂罢,”我笑了笑“那是毫无疑问的。然而正因为如此,你对于刚才饭店里那一个风狼,就无法对付。”
比畜生还不如!”
“不过,像刚才那家伙的疯,倒还不怕;最怕的是险。而且转你的念的,不止一个。妹,那个所谓九鸟,又是怎样一个家伙?”
当下我打定主意要和她谈。我握住她的手,凝眸看着她的脸说:“论年龄,我也比你大几岁,不客气,我就叫你一声妹。我们是一见如故,可是,你猜一猜,我到底是什么的?我是怎样一路人?”
“绝对不是,这是他的作风。他仗着他是…”N顿住了,瞥了我一,就转。“这些内的事,一言难尽。你不知倒好些。”
我赶快接:“可不知我是怎样一路人罢?先不说我自己。妹,我倒明白你是什么样的人:你是要照人家的计划去行事,今天是风,明天也许又变了雨,你浑是耳朵,是睛,人家悄悄谈心,你得听,人家…”我还没说完,N的脸早已红了,她生气似的叫:“可是我还是我,还没…”
急急忙忙到了我寓所,N这才松回一气,像把什么脏的东西从里吐掉“呸”了一声:“简直不是人,是畜生!
她又突然住,吃惊地望住了我的面孔。
N叹了气,不言语,只把光地盯住我。
“哈哈,别急!喂,伙计,伙计;他妈的,菜来得那么慢!他妈的!”似乎把什么碗碟扔了,两个人都一齐嚷骂。掌柜的陪小心的声音也现了。
“哎,怪不得你和别人有不同。”N慢声说,突然兴奋起来。“可是我不能,——我怎么能变得跟他们一样?我正大光明的去对付!”
“可是他么敢这样凶横?难是狗肚里黄汤多了的缘故?”
“哦——这也不见得奇,”我冷冷地笑了一下“他们的宝贵履历,全是这一。我当作怎样了不起呢,原来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