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去了这么久，我们还是难以忘记他趴在笼里边吃粉笔边为我们讲故事的情景：彩的粉笔末从他破烂的牙齿间纷纷落下，落到他的下上，落到铁横杆上，落在锈蚀斑驳的铁笼底上。他的四肢从横杆上悠闲地挂下来，好像被利箭杀在战车上或是云梯上的爬城甲士。那时，他丝毫不钳制我们的想象力，只讲你的故事：

我们对学校里的事情不兴趣，我们想知是谁把你放在笼里的？又是谁你吃粉笔？难你肚里有蝙虫？

别打岔！

夫张赤球也是第八中学的理教师，与方老师同事，两家同住一排房，只隔一间墙，每天都见面。更为有缘的是方老师和张赤球的面貌有许多相似之。学校门房里那位负责分报打铃的王大爷，与他们相了几十年，还经常对着张赤球说：方老师，有您一封挂号信！方老师死啦，同事们都无打采，好像生了重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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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三晚上，第八中学三班理教师张赤球在家里犯了烟瘾。他说你东找西找，连个烟都没有找到。烟瘾像百爪的小虫一样挠着你的心。你走到厨房旁边的小棚里去找。小棚里挤着一张床，床上躺着丈母娘。丈母娘中风不语，半痪，经常发怪叫声。人得了恶症就不通人，她的磁溜溜的，好似某鱼类。你对着她笑了笑，退小棚，蓝布幔自动垂下来，遵循着与瀑布垂下同样的原理。我曾经是方富贵的亲密战友。我曾经是张赤球的亲密战友。我曾经是所有中学教师的亲密战友，你骄傲地起扁扁的肚，大言不惭地说。

为了听你讲故事，我们像侍奉亲爹一样，冒着被动敌视的危险，从生一撮旋转白的羊驼的铁笼旁来粉笔喂你。羊驼笼外有一堵短墙，墙上挂了一块黑板，黑板上写了一些歪斜的大字：

要不就是有钩虫？

这些话都是他挂在笼中横杆上对我们说的。

你对我们说他叫张赤球。

桌上摆着一大摞模拟考试的试卷，你一张，举起红笔去判，卷上的字迹弯弯曲曲，好像烟圈一样，好像编笼的铁丝一样。

“噢啦啦啦…”偏在床的老岳母大概是要撒。她的声音十分可怕，不似狼嗥胜似狼嗥，听到这声音你就心悸。

那么你再想想看是谁把你放在笼里的？

别打岔！

那么你是自愿地到了这个笼里的？我们听人说国曾经发生过类似的事情，说是有一个哲学家，一日忽然想到，动园里如果没有人，动园就是不完整的，于是他就给动园园长写了一封信，自應到动园里去展览。动园给他准备了一个笼，笼外挂着一个牌，上面写着：人，灵长类，哺动，产于世界各地，分白、黄、黑、红…这里展示的是一个红白混血…

别打岔！

玉鸟。最便宜的，四七一盒。又涨价啦。你摇摇。她拿一条“大重九”扔到你怀里。我不要，太贵啦。赊给你。她狠狠地盯了你一。她说，你现在好可怜，那时候你多么神气。你有些哆嗦，历史的味涌t心。

方老师的脸磕破了，又被麻雀啄得百孔千疮，送到殡仪馆里，请特级整容师李玉蝉修理。李玉蝉看到方老师的破脸很难过，因为她丈

麸一百斤谷草十捆三号野驴与缺耳成功黑板的木槽里，积存着大批的、长长短短的、形形的粉笔。你对粉笔的情如此厚

他说你叫张赤球。

三桌上有一个屉，锁着，里边有钱。你想只要拿到钱，了家门-往东一拐，过那条长年积存着臭的蚊蝇沟——长年孳生着蚊蝇的臭沟里气味扑鼻，难辨香臭，沟畔青草繁茂，红真丽，之前要助跑几步，借以增惯，宁愿沟也不要去走那朽木小桥，过沟往前运动五十米，快速运动五十米和慢速运动五十米所耗费的能和所的功是等值的？在理论上。差别是时间，时间是金钱，时间就是生命，因此应该快速运动。他对我们说：我告诉张赤球，不愿不思意，你已经站在小卖的柜台了。笑容可掬的老板娘用蛤蜊油着手背迎上来。你好张老师，好久不见您，又瘦啦，让嫂欺负得一脸晦气，你们这些教书匠为什么都怕老婆？是因为挣钱少？没错，女人嘛，总是要有钱才养得服帖。他想她的脸是什么颜呢？白桦树白得刺。铁小层前还有一片柳林。好大的光。她的嗓音沙哑，富有染力，总是让人产生暧昧的联想。好久你才看到她前挂着一朵红的小绒球，兔衣上有一个弯弓搭箭的几何图案。沙沙沙，好像收音机了病。张老师，你什么时候帮我把电视修修？她的睛弯弯勾勾好像月牙儿，涂了油的嘴红光闪闪，宛如两片玫瑰。只要你肯帮我的忙，亏待不了你！张老师！跟我打过的男人都能从我这里赚到一便宜，没有一个是吃亏的。你有怕这个手通天的女人，生怕中了人计。买什么？烟！什么牌的？

市政府打了一个电话，市长也很重视。市长在电话里擤着鼻涕说我很悲痛。

这些话都是你挂在笼中横杆上对我们说的。

别打岔好不好？你愤怒地蹬圆了一直眯着的睛，吓了我们一，然后你又眯起睛，继续了你的叙述。你说校长说张赤球老师你去把方老师的课接了吧。方老师死了，但是理学不能死，理课更不能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