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生了疥疮。
他现在臭沟畔的小卖里,发现铁门上贴着盖有工商理所大印的封条。转走时,从柳林里转两个穿便衣的人。
“你要什么?”便衣严肃地问。
理教师从他们腰间的鼓鼓上明白了他们是什么人。
他回答:“我是第八中学的理教师…想来买包烟…”
“教师?”便衣狐疑地打量着他。
一位便衣一把拉住了他的双手,指着他手脖上的铐痕,笑着说:“好一个中学教师!说,你是什么时候跑来的?”
理教师有嘴难辩,便跟了两个便衣往前走。走派所,他一看到不久前认识的那位威武警察。他也认了你。便对两个便衣说:
这是个神经病,放了他吧!”
理教师暗暗庆幸自己的好运气,走派所,一心一意想回家。他想回家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请方富贵把脸还给我,要死要活随他的便,我的位置是第八中学三班的砖讲台。
他沿着街边缘走着,在一块摆着卖的穿衣大镜片上,不幸发现了自己的容貌。他穿着一又又大、沾满血迹的屠服,发雪自纷,面孔上全是青红皂白。他连自己都不认识啦。
他找到过去的学生鸿星,想借几个钱拾掇拾掇自己。鸿星反复盘问他,还是不敢肯定。他说:‘·怎么说呢?听说话的声音,听您介绍的情况,您好像是张老师。可看您的外貌,跟张老师又不太像”
“我的好学生!”他哭着说“老师遭了大难,不然也不会求你。你就权当施舍一个叫吧!帮帮老师度过这一关!”
他说着说着,竟不由自主地跪下去。鸿星慌忙把他架起来。
鸿星:“老师,学生不便问您的个人生活问题。但看您的情景,确实非同一般。我送您二百元,您先去买衣服、理理发、洗洗澡、换换镜片,以后的事,咱们慢慢想办法。”
理教师把那二百元钱地擞在手里。像擞着通向幸福大门的钥匙。他越过了一家商店又一家商店。并没有什么人胆敢把他拒之于店门之外,但他到每一座富丽堂皇的商店大门,都像一座敞的坟墓,他不愿意坟墓,于是他在大街上徘徊。在某个行人稀少的时刻,他听到那些金黄的白杨落叶在双落过程中与空气、在落地时与地面碰撞、在地面上散发残存的分时发的音响。这又是一首缭绕不绝的金黄音乐。他并不是矫造作地玩“自由联想”而是情真意切地、想回避又回避不了地联想到了白杨树开季节,那几乎决定了他一生命运的辛辣气味。
他不忍心践踏那些静静地躺在泥路面上的金黄落叶,但又必须践踏那些金黄落叶,因为他不可能搬着脚行走,也无法选择路。
在河边的白杨林里,金黄的音乐像埃及的金字塔一样辉煌壮丽。金黄的光从枝叶扶疏的树冠里直下来,照翅着遗地的金黄。
一群脖上系着红领巾的小学生把他拦截住了。
你看到他们举着一面面纸糊的大旗,那些旗一面上用彩笔画着一个着大镜、葬梁上有一伤疤的男人像(像被一个黑圆圈包围着),一面上写着:
为在死亡线上挣扎的中年中学教师寡捐。
一个领的孩递给你一张粉红的油印传单,传单上印着黑仿宋大字:
公民:
你有同情心吗?
你有怜悯心吗?
你知我市中年中学教师的困境吗?
他们累死在讲台上!
他们吊死在教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