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了,大哥因为有了外遇才甩掉嫂的。离婚后的嫂不仅没有转为公办教师,反而被清理了村小学,第二年她就嫁给了本庄的一个农民。为了不影响大哥的前程,嫂和大哥离婚时并没有寻死觅活地吵闹,平静得像一潭,她说离婚可以但不能离家,每年清明东至她还要在母亲坟烧上两捆纸,至少要为小弟。后来张正山每当提到这件事,鼻总是酸酸的。
山里的天黑得早,五半不到,夕就被山尖遮住了半边脸。父女俩人从乡街下车后就爬上一辆三车匆匆往山里赶,尽有了“村村通”,但路还是七弯八转地很难走,到家时已是掌灯时分。张正山看到整个村庄都盖起了楼房,嫂家的平房夹中间,低矮破落,像一幢遗址。张正山领着女儿穿过一片竹林,就在他熟悉的院门前停了下来。“嫂!”他喊了一声。
嫂从门框里慢慢地走了来,单薄的影嵌在昏黄的灯光里,像悠悠晃动的影。“大妈,我们回来了。”张园说。“嫂!”张正山看到嫂一惊一喜,一句话也没说就哇的一声哭了。
令张正山大为吃惊的是,嫂一家的生活并不是侄儿在信中说的那样“一切都好”,而是在煎熬。
“园园都长成大姑娘了。”嫂一边接过两人的行李,一边着泪。
张正山的目光一直在屋里搜寻着“大伯呢?”“死鬼,走了。”嫂叹了一声“正月得的胃癌,四月里就走了。”
张正山的脸没有任何表情。他突然想起母亲说的“姑娘命”那句话,心里不觉怔了一下。也许这就是命吧。
张正山正准备问侄儿去哪了,门外就走来一个泥人。嫂说快叫大叔,侄儿在黑乎乎的脸上抺了一把,嘿嘿地朝张正山父女俩笑着。
侄儿赤脚光背,直地站在堂屋中间,比妈整整一个,很瘦,像竹杆。“村里盖村,叫他去短工,一天二十五元小工。”嫂说。
张正山哦了一声,问今年是否考了,他了。张正山又问文科还是理科。“理科。”那你估了多少分?“610左右吧。”侄儿双手不停地搓着,很腼腆的样,声音很小。
“哇!可以考复旦了!”张园几乎惊叫起来。
张正山好像被坐椅弹一下“考了这么好啊!”张正山调整了一下坐的姿式“你打算报什么大学?”侄儿低下半天没说话。
张园说上中科大也可以!
“园园啊,你弟没那个福气。”嫂了泪“大叔,伢学习在全年级一直是前三名,他爸生病住院借了八千多块钱,到现在还没还一分,上开学实在拿不钱就停了学,跟人去武汉打工,学校派人去汉接了几次,伢就是不回来。把他爸送上山后伢还要走,是校长和班主任从坟上把他拉回学校的…离考还有一个月…校长说伢必须上学,不收我们一分钱学费。”嫂呜呜地哭着“在汉卖了三多个月的苦力,人都瘦脱型了,回来后只剩一包骨…”
“妈,莫说了好不好!”侄儿抬起朝嫂剜了一。
“因为只有最后一个月,伢只参加了两模拟考试,第一次在全年级第二十八名,第二次排到了第三…”嫂又了一下睛。
张正山的鼻一直酸酸的,他怎么也想不到,侄儿在这情况下还能考这么好的成绩,说嫂,等分数来一定要填个好大学。“大叔,我报了军校。”侄儿说。
其它院校打算填哪里?母俩都没吭声。
“是不是军校上不了志愿就不填了?”
侄儿低下了。
张正山说如果军校上不了,我们就是砸锅卖铁也要上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