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这得化不开的情,早被商品经济的大大稀释了。当今那些将情视同儿戏的青年男女,对于这情愫恐很难理解了,那些将男女视作“汉堡包”和“狗”的及时行乐者,怕要对之嗤之以鼻了。
那情场中的大亨们左拥右抱、夜夜新郎的故事,世人的耳朵早已听得磨起老茧;那没于桑拿城、夜总会、房、KTV包间的三陪女,一夜间接纳三五个“怀哥”的事,人们也早已见多不怪了。然而,一九九九年发生的一则“金屋藏”大案,却引起举国的震惊和愤懑:
圳宝安一信用社主任邓某,贪污公款达二亿三千万元之,这鲸吞的款大都用来包养情妇和豪赌。邓某包养的“第五”名小青,乃江浙女。在邓某包养小青三年多的时间里,为使小青齿牙,他竟掉一千八百四十万元之款,为其置豪宅,买名车,购名钻…有是“情”多自富贵之家,而农家的邓某,挥霍的却是人民的血汗…
莺莺失张生后,怕张生停妻再娶,曾数度开说张生且莫将她休了。在“长亭送别”时,为再次提醒张生,又占一绝:“弃掷今何在,当时且相亲。还将归来意,怜取前人。”
世事沧桑,是人非。封建宗法中的“夫为妻纲”在二十世纪五十年代渐次转化并蔓延成一“妻炎”的时代行症。如果说妻对夫的“与严”中还纳着偏私之的话,那么近些年兴起的妻休夫的现象,则颇耐人寻味了。南方某些开放城市有关门的调查显示,在百对离婚案中,妻“休”丈夫者,竟达百分之七十。而执意离婚的女,多天生丽质,长袖善舞。一九九五年夏,一艳丽惊人的村姑,因以谋财而陷囹圄的个案,一度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这从大山皱褶里走的青娥,初时给城里一富家作保姆。缭的都市生活,使她界开;钱易的蛛丝迹,更使她窥得某些婚姻中的虚妄与荒唐。于是,她竟“东施效颦”十年内,她先合,而北京,而天津,而内蒙,后武汉,从委私营业主到下嫁国营公司经理,十次结婚十次休夫。当她腰缠百万时,东窗事发,终因重婚、诈骗罪锒铛狱…
假如莺莺再世,凭着她的才貌双绝,她大可不必徒生被休的悬孤;倘若她愿领婚姻之“新”她不仅可让“张生”们俯首帖耳,且总能找借,接连将十个“张生”休掉;只要她愿意以媚俗,她也许能当上丽泰那样的影后,也许能成为亿万富,像当年扩普救寺为“功德院”的武则天那样,蓄养面首,检逾闲。
如果人中的贪贪婪婪望全释放,奢靡必然会成为人生的锁链。国影星安东尼·帕金斯,生前曾自诩同两万多个女有染,但终作枷自铐,死于艾滋病;前几年,圳有一小小采购员,执意要于一年内,吃掉“百宴”当他狎的“目标”实现时,不仅病缠,而且还要在墙里默默吞噬因胆包天而结下的苦果…
毋庸讳言,现代人的生活愈来愈丰富多彩,人生怡乐的方式也远远超过了往昔。但现代人的孤独与寂寞,迷茫与倦怠,却比往昔有增无已。现代人在神迷茫与心灵孤独时,往往需要官的刺激,刺激麻木后则需要更的刺激,当这刺激不能如期而至,那寂寞与孤独的心灵,便会在这喧哗与躁动世界里没安放。
人啊人,你是多么古怪而又难以琢磨的动…
八
时间是无情的大剪刀,它不仅可以剪裁历史的秋,也可以裁剪人类情的云。
《西厢记》大行天下后,崔张那冲破封建婚姻的霾所透的的霞光,曾使我少痴男怨女在情的早野里枯苗望南,也曾使多少有才无命的文人客,于青油孤灯下齿生香。明末清初的书评家金圣叹,在《贯华堂第六才书》中,面对大笔如椽的《西厢记》,更是击碎唾壶:“…《西厢记》,必须扫地读之。扫地读之者,不得存一尘于中也。《西厢记》,必须焚香读之。焚香读之者,致其恭敬,以期鬼神之通之也。《西厢记》,必须对雪读之,对雪读之者,资其洁清也。《西厢记》,必须对读之。对读之者,助其娟丽也…《西厢记》,必须与人并坐读之。与人对坐读之者,叹其解脱无方也…”在金氏看来,经典情是何等诱人而圣洁,它庄严里包着虔诚,决不能搀涉丝毫的人生游戏。
德国诗人海涅说过:“换一个时代,换一批鸟;换一批鸟,换一歌曲。”
我徘徊于中条山中,我徜徉在黄河岸畔,烈而切地受到,尽九曲黄河已失却了它昔日壮观的风涛,但它仍是峨嵋塬怀抱中的一条飘动的绶带;尽中条山中的珍禽异兽大都已经绝迹,但那银白的龙柏、金黄的连翘仍在吐艳播香;尽邈远苍穹下的普救寺是今人的“复制品”但它仍不失唐时的富丽华瞻;尽蒲津渡古老的浮桥早被现代的桥梁所替代,但那新土的四尊唐代铁仍以诚实的目光诉说着历史。然而,《西厢记》作为风行过几朝几代的绝唱,却被岁月的河,漂走了它那迷人的情韵。当今之世,人们在解读《西厢记》时,恐很难产生金圣叹式的圣洁情了。普救寺作为历史文化的遗存,虽能引得游人如织,但它再也不可能成为情的“化院”了。
古希腊的帕尔纳索斯山上,有块大的碑石,碑石上的七个文字历几千年风雨,字迹虽已模糊,但内的意仍振聋发聩;你要认识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