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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西米亚楼
“波西米亚”在英文中也是个形容词。比如我的一个画家朋友向我推荐一chu1住所时用zhong赞许的口气说:“那幢楼你我这类人会喜huan的——特‘波西米亚’!”他指的“这类人”意思是挣扎中的艺术家。我被这位画家带到了这座“波西米亚”公寓里,发现它的确和意大利歌剧“波西米亚人”的布景有一丝相仿。楼是普通的40年代公寓楼,但内bu装潢却很奇特:cu砺的原木门窗,墙bi的砖石垒砌全然luolou,bi炉也是jing1心设计chu的笨拙,两张dang椅被cu大的铁链吊在横椽上。所有的家ju都显chu质朴和灰暗的调子,楼中的气氛因此也就是沉重而忧郁,透着一层无可言状的怀旧情绪。我ma上喜爱上了这座公寓楼。它似乎是逃遁现代wu质文明的一个避难所,也有一层对qiang大无情的mei国主liu社会叛逆以及自我liu放的意思。
房东太太接待了我。我与她达成了房租上的协议:一月六百元,包括家ju、电视。六百元的房租对六年前还是穷学生的我,无疑是个沉重的数字,亦可见这里每一点貌似的朴素与陈旧都相当昂贵。它使我明白由无产阶级到资产阶级再到无产阶级这样一zhong非寻常的意识形态的进化:从wu质贫乏到wu质富有是人自shen的一次解放,而从wu质丰富再返回所谓的简陋则是人的又一次解放。第二次解放大bu分取决于人的自由选择,亦在于人的人生态度、审mei观。房东太太六十岁左右,常把“庸俗”挂在嘴上,有次问她的“庸俗”定义何在,她说:“假hua固然是一zhong庸俗。但对我来说,庸俗是一个人开奔驰车,但连买本书的钱也hua不痛快。”
公寓楼里果然没有开奔驰的阶级代表。十二家房客有一位画家、三个作家(包括我自己)、一个影评者、一个教授,剩下的,都是职业面貌模糊的人们。比如,珍妮在一个非营利组织zuo半工,那个组织为贫困hu提供低价住房,但珍妮也同时zuo好几份杂事,编写教会印刷wu之类,因此她对一生只学一门本事,以那专一的本事谋求一生粮草的人十分不屑。
珍妮的本名当然不叫珍妮。正如楼中一位心理学教授为他所有就诊者保密,我也不能透lou珍妮的真实姓名。据房东太太说,珍妮是在两年前的一个半夜投奔上门的。房东太太很乐意把自己的“波西米亚”楼当zuo女xing心灵创伤的野战医院,凡有珍妮这样的突然投奔者,她一向不打听她的原因。在房东太太看来,原因无非那几桩:受了丈夫或男友的暴揍,或者陷入不可自ba的情gan灾难,甚至更有难以启齿的jing1神创伤——家tinglun常所致的伤害。就像三楼的吉亚,一位绝dingmei丽的黑姑娘,楼中相传她是受到公公的xingsao扰而chu逃的,而这位公公属于芝加哥最富有的黑人家族之一。究竟吉亚是什么shen世,那位矮小的犹太心理学教授一定是清楚的,仅是同一幢楼的住hu,就有三个是教授的固定就诊者,吉亚家就占两名:吉亚和她十岁的儿子。我后来写作的长篇小说《人寰》,那间心理诊室,其实就是照搬了教授的那间神秘、古怪,bi炉里总有温吞火苗的大房间。房客中仅有教授不宿在此地,他另有豪宅,只是因为喜爱这楼的“波西米亚”风味而租下最大一tao房zuo诊室。
房东太太对任何投宿者都不收押金,也不与他们签租赁契约。她说她的直觉十分min锐,一旦直觉认同某人,那人绝不会ju有拖欠房租、吵闹、酗酒之类的习惯。房东太太经营这座“波西米亚”楼有十余年了,尚没有一个房客最终成为她直觉的意外。她说两年前珍妮在夜晚十一点半打了个电话来,说是一位朋友向她介绍了这个住所,她请求房东太太尽快接收她。珍妮是在当夜十二点半被房东太太的直觉检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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