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又路过蹲的荒楼,所有窗黑的,大孩背着小孩在门的空地上忙碌家务,炉里的火光是他们唯一的照明。我发现常和我说话的那个姑娘也在黑暗里忙着什么,就走过去和她打招呼。走近我才看到她前的布袋里包着一个四五个月大的婴儿。我问她的孩多大了,她说不是她的孩,是她的弟弟。她至少有二十岁了,还有个那么小的弟弟,大大小小排下来,她一家有七八个孩。她告诉我,她的母亲和邻居们去回寺了,她因为要饭而留在家里。我顺便问了一句,晚饭吃什么呢?她兴兴地说,你看,我们吃蔬菜拉。她手里拿着小半棵卷心菜,向我扬了一下。还有木薯,她补充说。回去的一路我都在想,她可以把那一卷心菜叫蔬菜拉,可以兴釆烈地拿它当一顿丰盛的晚餐等待母亲从回寺归来。
有一天我们的家希望小宣布从此往后的五天里她都不吃饭,因为她参加了教堂每年一度的斋忌周,每天晚上祈祷结束才能一素。她白天的劳动量颇大,楼上楼下地搬尘,我问她何以吃得消。她承认力是差一些,但一旦吃了东西,违反了斋忌规定,她会很不愉快。到了第五天下午,她向我请假要早下班,说他们教堂要守夜,并且唱一夜诗。过了一会儿,我见她从院里穿过,脸上化了妆,穿着他们民族的节日盛装,匆匆走去,情绪非常好,步都是弹的。第二天我问她一夜不睡累不累,她说开心极了,累也不在乎。
这时我走到一条大路旁,路灯坏掉了将近三分之一。灯下徘徊着卖香蕉的孩们,上着摞成宝塔形的香蕉等待通堵发生。一旦堵车,他们就会拥上去兜售。路基下是一大片荒草,荒草有一座矮房,一个糙的木十字架表明这是一座教堂。教堂面积不小,没有门窗,因为任何地方都可以。有些墙面是塑料布围成的,另一些墙面是破碎又拼合的石棉瓦。房里挂着一盏大灯,电来自于一老发动机。在路上行走的人可以看到里面整整齐齐坐满了人。教徒们正在行一星期三回的圣经学习。教堂尽简陋破烂,但属于那里面的大集会很充实很安全。
居然还带着狗。可利亚平时和他们的孩亲密无间,看孩的情分他们也不该说可利亚时像说什么秽。我两看了看,地面是比原先净,还有两个凳放在两边算作前门后门,我居然穿着一双脏鞋,牵着一条脏狗,就这么破门而,在他们的圣地肆意糟蹋。我说:可这是人行啊,至少昨天还是人行。其中的一个男人说:你昨天也从这里面走过?它早就不是人行了!我这个无神论者此刻就是一个反面人,在他们正义而愤怒的目光中灰溜溜走去,可利亚夹尾,消失在满地落的路尽。
中午到下午的祈祷比较频繁,有时走店家,会发现店里一个人也没有,都去清静的地方祷告了。一次我走一家礼品店,货架上的东西全是开放式陈列的,积很小,最容易让人顺手牵羊。尼日利亚的窃贼世界有名,可以从欧洲偷本次轿车海运回来倒卖,尽回教教规有剁手的惩罚。而这家礼品居然让人长驱直,各取所需。我看中了一条有土著图案的桌布,大声问:“有人吗?生意不?没人回答。我想这个老板要么就是个大哈,要不就是雨果的《悲惨世界》中神甫那样的人,相信慷慨最终会教给人“活着是为了给,而不是为了收。”我向门走的时候,吓了一,门后的角落里跪着一个中年男人,中念念有词。假如谁偷了什么,肯定是不去这扇门的。也许他相信在他和上帝对话的时候,小偷会不看僧面看佛面,暂时提一下境界,光大一番德,对他的人缺陷加以克制。我见店主如此专注,就轻手轻脚地跨了店门。刚坐上车,司机说:叫你呢。顺着他摆的方向,我看见店主已跑到门来了,想把一桩几千尼拉的生意挽回。不过我的购情远不如他的宗教情持久,眨间就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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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周末,我和来瑞去长途步行,路过那座教堂。我叫他猜那是什么地方。他看了一会儿,说:“看起来像个教堂的废墟。”我告诉他不是废墟,里面活动繁忙着呢。几个星期之后,大雨刚过去,天地间还有一层雾气。我们打算去教堂里面参观一下,却发现它消失了。来瑞告诉我:“政府正在拆除违章建筑,可能用推土机把它夷平了。”看来无家可归者连神家园也没有了。又过了几天,教堂又现了,原来是雨季里的植都长得过分大,加上雨雾,把它遮住了,所以从路上看,它便消失了。但无论如何它逃不过被夷平的命运,因为城里比它像样得多的建筑正在被夷平。政府似乎也相信我们曾声声说的“不破不立”但“破”的能力很大“立”就得慢慢地等,等钱,等原料,等贪污的、受贿的,各路神仙都揣满衣兜。但愿政府的推土机也发生目障,让那座无家可归人的教堂永远隐没在丰厚的带植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