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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儿你不就是个老外？”小渔说。后来知不能这么说。

江伟常笑得乖张，说：“你去嫁个老外吧？”

怎么这么个睥气？”小渔抬先笑，然后厚起嗓门说：［人家不是在急嘛？”

站在证婚人的半圆办公桌前，与老并肩拉手，小渔觉不那么恐怖。事先预演的那些词，反正她也不懂。不懂的东西是不过心的，仅在上过过，良知卧得远远，一没被惊动。

“怎么啦嫌我老外你意思没分就是老外对吧”他烦恼地将她远远一扔。没空间，扔了个心理距离。

要了一百圆无赖的老看上去就不那么赖了。小渔看他发如漆，梳得很老派；上酒气让香盖掉了。西装穿得倜傥，到底也倜傥过。老目光直咄咄的，眉也被染过和梳理过，在脸上盖两块荫。他形容几乎是正派和严峻的。从他不断抿拢的嘴，小渔看他呼很短，太张的缘故。最后老照规矩拥抱了她。看到一张老睑向她压下来，她心里难过起来。她想他那么大岁数还要在这丑剧中这样艰辛买力地演，角对他来说，太重了。他已经累得不上气了。多可悲呀——她还想，他活这么大岁数只能在这丑剧中扮个新郎，而没指望真去回新郎。这辈他都不会有这个指望了，所以他才把这角演得那么真，在戏中过现实的瘾。老又乾又冷的嘴上她的时，她再也不敢看他。什么原因，妨碍了他成为一个幸福的父亲和祖父呢？他后竟没有一个人，来起哄助兴的全是黄肤的，她这边的。他真的孤苦得那样彻底啊。瑞塔也没来，她来，算是谁呢。当小渔睁开，看到老里有怜惜，似乎看谁毁了小渔这么个清清洁洁的少女，他觉得罪过。

江伟伪装女方亲友站在一边，起初有人哄他“钟馗嫁妹”、“范蠡舍西施”他还笑，渐渐地，谁逗他他把谁瞪回去。小渔没回看江伟，不然她会发现他这会儿是需要去看看的。他站在一帮黄肤“亲戚老俵”里，结大幅度升降，全青蛙都鼓起，把旧货店买来的那件西装胀得要绽线。她只是在十分必要时去看老。老在这之前染了发，这钱也被他掌到小渔这儿来报帐了。加上租一西装，买一瓶男用香，老共赖走她一百圆。后来知，老的发是瑞塔染的，西装也是瑞塔替他改了件他几十年前在乐团穿的演奏服。瑞塔和老有着颇低级又颇动人的关系。瑞塔老喝酒、泪、思乡和睡觉。老拉小提琴，她唱，尽唱得到跑调。老全家当中值价的就是那把提琴了。没了琴托，老也不去，因为不到同样好的木质，琴的音会受影响。老是这么解释的，谁知。没琴托的琴靠老肩膀去夹，仍不很有效，琴还是要脱拉下来，低到他腰以下。因此老就有了副又淒楚又潦倒的拉琴姿态。老穷急了，也没到街上卖过艺，瑞塔他，他也不去。

再说到这时，小渔停了。留那个坎儿他自己过。他又会来接她，不知问谁：“你想，我舍得把你嫁老外吗？”小渔突然发现个祕密：她在他里是漂亮人，漂亮得了不得。她一向瞅自己梃虎，镜前从没耐烦过，因为她认为自己长得也虎。她既不往自己上看时也不费钱。不像别的女，狠起来把自己披挂得像棵圣诞树。周末，唐人街茶铺就晃满这“树”望去像个圣诞林。

他卖他自己。替他算算，如果他不把自己醉死，他少说还有十年好活，两年卖一回，一回他挣一万，到死他不会喝风啜沫。这样看，从中剥走五千圆的下作“月佬”就不但不下作并功德无量了。

汪伟一个朋友真的找着了这么个下作机构：专为各最无可能往一块过的男女扯条。“要一万五千呢！”朋友警告。他是没指望一试的。哪来的钱，哪来的小渔这样个女孩，自己凑钱去受一场蹧贱。

过场全走完后，人们拥“老夫少妻”到门外草坪上。说好要照些相。小渔和老在一辆碰巧停在

光是想像同个猪八戒样的男人往证婚人面前并肩站立的一刻，多数女孩都觉得要疯。别说与这男人同同各机构，被人瞧、审问，女孩们要畅报男人们某个被捂着盖着的特征。还有宣誓、拥抱、接，不止一回、两回、三回。那就跟个不像猪八戒的男人搭档吧？可他要不那么猪八戒，会被安安主主剩着，来和你这个吗？还有，他越猪，价越低。一万五，老不瘸不瞎，就算公啦。江伟就这么劝小渔的。

开始的同居生活是江伟上午打工下午上学，小渔全天打工周末上学。两人只有一顿晚饭时间过在一块。一顿饭时间他们过得很张，要吃、要谈、要亲暱。吃和亲暱都有样。谈却总谈一个话题：等有了分，咱们什么什么。那么自然，话就会指到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