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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这以后佩德罗放学后到晚饭前的时间都是在洼这里打发的。佩德罗的父亲是个匠,早晚归。他的母亲一天要替两家人家清扫屋,浴盆,也要到晚饭时间才能回家。洼明白自己被佩德罗的父母占了便宜,他们把八岁的男孩到一个免费老保姆手里了。洼更明白的是,真正的保姆其实是八哥杰米,佩德罗一直想听杰米好好地报告一次天气,因此他甘愿呆在洼充满暗的屋里,甘愿为洼读书。
洼觉得佩德罗瞪着那双大黑睛如同在观赏百货商店的圣诞橱窗。一个小男孩所能有的贪心和兴趣,都在那双大黑睛里。洼又一再以诱哄的语气请佩德罗来同八哥杰米谈谈。佩德罗一下,看着洼笑了。洼当然看不见是什么使这小男孩的笑容那么古怪。几年前合的兔让洼心里一悸地想,这个孩的笑是怎么回事?佩德罗在留给洼那样一个意味长的微笑之后就消失了。
的活动中。正如洼隔着一层薄薄的天板足到这对健康男女的正常生活中去。洼认为那一定是乐的,他错过了一生的很大一乐。
第二天,佩德罗被洼邀请门。之后两人就站在杰米的笼边,等杰米报告天气。洼一直叫佩德罗耐心一些,他说佩德罗你别急,杰米和你还要有一段相互熟悉的时间。等了两个小时,八哥杰米一直对洼的困窘境不加谅,一直保持发瘟般的昏沉状态。洼一再、一再地向佩德罗保证,杰米绝对是一只能说会的八哥,绝对赛得过电视上逗人哄堂大笑的家伙们。其实洼比佩德罗还失望,洼想,它哪怕讲个“早安、晚安”也好啊。
为了不使佩德罗觉这一趟来得太亏,洼从那一堆电视机里挑了一只模样净,不缺一只旋钮的电视机送给了佩德罗。但十分钟左右佩德罗的母亲抱着那只六十年代产的电视机回来了。她不会讲英语,只对洼“Thankyou”同时红着脸直摇。洼懂得她的意思:她不明白自己的儿平白无故从这个陌生的中国孤老手里接受一个破旧的电视机是什么意思。
洼和佩德罗的情谊是从八哥杰米开始的。八哥跟了香豆有十年了,话是香豆一句一句教的。香豆的细语和耐心使脾气颇大的八哥杰米在两年内学会了二十六个字母,五年内学会了“早安,晚安,我你”到了第七年,八哥杰米已经完全是一香豆的英语,带汕音。香豆死后的八个月,杰米一声不吭,复活节前的一天,它突然若悬河,洼有一句,它有十句等在那里,电视上报告天气预报,它竟也学会了,带人的怪腔说:“旧金山海湾地区将有小雨…”
洼的睛无论如何认不清书上那些字了。他叫佩德罗念,他听。洼想,其实佩德罗也像只八哥,吐的字句和他脑的理解力完全不发生联系。佩德罗念到“她那粉红的两粒像两颗草莓糖球”时,脑远远跟不上这句话的意义。佩德罗同所有二年级学生一样,不认得的字他们也能够
洼上看佩德罗的母亲肚里已经有了佩德罗的弟弟或妹妹。偏矮胖的墨西哥女人上带着一团安居乐业和烧煮晚餐的温,这温使洼受动。女人在门忽然驻步了,因为八哥杰米开讲起了“旧金山海湾地区一周内的天气趋势”墨西哥妇人觉得这是个神奇而叵测的地方——这样一个中国孤老的居。洼看见妇人红亮圆的面孔变成了儿童。她转对楼上叫起来:“佩德罗!佩德罗!”男孩咚咚咚地跑下来,八哥杰米恰好讲完最后一句。洼听见佩德罗的母亲气吁吁地上楼梯,一路都在眉飞舞地向佩德罗讲八哥杰米如何不可思议。
一天洼开了窗,见佩德罗站在窗边。男孩已经站了很久,大黑睛穿过屋内的暗瞪着那只青柠檬的鸟。洼说:“你要来和杰米说话吗?它会报天气预报。”男孩上不去看鸟了,冷冷瞟了一洼的灰镜。男孩大致看洼的孤苦,贫穷和趋于完整的失明。他看洼是以那副灰镜化妆。佩德罗又仔细看看洼屋里的每件陈设,再去看墙上挂的杂七杂八的丝绒画、招贴画和一个黯淡无光的铜航标,它是从一艘废船上拆下来的。佩德罗还看见的一堆旧,其他东西都看不清,只看见四五个大大小小的电视机搁在一大团旧电缆上。佩德罗对洼屋内的气味颇熟悉,他母亲常带他去“救世军”店铺,那里就是这墓般的气味。洼看佩德罗对自己严肃地产生了兴趣。洼没有过孩,所以洼不知自己原来会如此烈地喜一个像佩德罗这样的小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