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她发脾气、喝斥、骂甚至扇几掌,都不碍事,她仇恨的就是嘲。她专心专意在那里唱,在那里倾诉,醉心得不得了。我这么不屑地一笑,她就受不了这个。她于她那个民族的自尊或说自卑,有神经特别脆弱。她最终离开我,恐怕也于同一缘故,于自尊心被我折磨得遍鳞伤再也不堪忍受。但我发誓,这类神上的待全在于我的无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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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最初的关系就是这么回事,谈得上什么男女之情呢?我们也有好的时候,我说,阿尕,你会唱一百支歌吧?她笑着说,哦,一千!我们能用汉语和当地话混杂的语言谈了。你的歌全是哇哇喊,听不名堂。她说,哪支歌都有名堂。她上唱起来,用手把脸捂得十分严实,膝盖一上一下地颤,我从她膝盖的动作,看清这支歌活泼的节奏。她反反复复地唱,不像平常那样拉长音调,而是跟讲悄悄话差不多。?
从她唱歌,我把她得罪后,她再来看我时已十七岁。那是天,是个最伤脑的季节。虽然草地的天还盖着厚雪,但雪下面的一切生灵都不老实了。邪念都在这一片纯白的掩盖下开始动。
我最的人,假如你是树,我就是你上的叶,你死了,我就落了。
阿尕问我:“你这个女人?”她指那张夹在书里的小相片。
后来她见到你,明丽,就是你去跟我结婚那次,你居然能从她手里逃生,真是你的造化。
,这个世界上我不是最恨你的,有个人恨不能把你杀掉。阿尕,她让我领教了她那古老族火一样的嫉妒。
我哪里知,那时我在她小小的和灵魂里已生了。从河里爬上来,听了我那番造太的玄说,她就打定主意,要给我当。可怜她那时只有十六岁。从此她常常跑许多路,赤着一双乌黑的脚,披散发站在我面前。她现在这里,使得黑暗一团的供销社格外像个。她呆在这儿很合适,破破烂烂的一堆,提示着我的境。我很少理睬她,有时会突然烦躁,要她走,去。有次她没有立刻去,而是磨磨蹭蹭走到柜台前,指指那一束败了的绳:我买那个。她给我一枚带着她的味儿的币。从此她开了窍:只需一枚币就有权饱看我一顿。像城里人看杂耍,或动园,只须一个币。一旦我来了脾气,要她,她就从上摸一枚早准备好的币,买一绳。我因为她的一枚币而不能发作,有这小钱,她便有借跑来,理直气壮地瞪瞅我。想想看,把我跟她的开说成一见钟情,有多恶心。
我听后哈哈大笑。阿尕,你这傻瓜,树叶落了,第二年又会长新的呀。她一下松开捂在脸上的手,一张大梦初醒的脸。我见她脯一鼓一鼓,低急促地往四面八方寻视,我知,这时她要真找到什么得心应手的家什,准照我砸过来。可草地到都是柔的,连石也没有。她冲我了个龇牙咧嘴的凶相,转就跑了。这回我把她惹得不轻,好,她不会再到供销社来烦我了。
我说当然。
猜她怎样?她一朝我撞过来,等我站稳后,正要痛揍她,她却抢在我下手前又猛撞一下。这次她不是撞我,而是撞在圆木的墙上。她要再来那么两下,她要不死我的屋就得塌。要不是那结果,我就不是人。
至于我后来设计电站,也谈不上什么为那里的人造福。有一半是为我自己,或说为救她。我认为救她惟一的办法是改变她的生存环境。我她,怎么办呢?
怎么能说我就是个混账呢?我和她矛盾痛苦之,并非两个人的问题。这涉及到两血统,两文化背景的差异。我们屈服情,同时又死抱着各自的本质不放。我她,但我拒绝走回蛮荒,去和一个与文明人类遥遥相隔的女媾合。后来的一些夜晚,她睡在我怀里,我着她极原始的气味,会突然惊醒。我害怕,到她正把我拖向古老。人类艰辛地一步步走到这里,她却能在眨间把我拖回去。假如说我混账,我大概就混在这里,每当我完那事,总要懊恼不已,一危机使我心烦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