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是警察的喝止,然后人杂沓去远了。
隔了双面蝶绣,只见蝶衣四肢伸张,姿态维持良久未变。
“程老板,今儿个早上您去时间长了,来福就瞄着睛没神没气的,现在等您它两烟,才又腾过来呢。”
一九四三年。大伙仍在日本人手底下苟活着。活一天是一天。
小四听了,骨也酥了。特别忠心。把戏衣仔细搁下,好让蝶衣有工夫时试穿。忽想得一事:
蝶衣叹唱一声:
一群酒朋友簇拥着,在陈先生家里大吃大喝。还各捧个名贵细瓷盅儿,展览着名贵的蛐蛐。
小四捧着两件新造好的戏衣来,:
一刹那的留影,伴着他。
“小四,只有你才日夜哄我。”
房中四,挂上四大人的镜屏,可当镜用,但照了又照,只见人抢了视线。似个浮泛的前朝丽影。除了她们,还有大大小小的相框,嵌好一帧帧戏装照片、便装照片,少不了科班时代,那少年合照——长条型,一个一个秃着,骷髅一样。
小楼在桌边吆:
蝶衣暗胜了双,他心里的扰攘暂时结束了。他的别糊了。
蝶衣怜地:
蝶衣只无奈一笑。
他养了一猫。黑,绿睛。蝶衣大烟时,它也迷迷糊糊。待他它一、两,猫嗅到鸦片的香味,方眨眨,抖擞起来。
“不过——”
墙上的照片都钉死了。封得严严,谁也别想逃生天。
人和猫都携手上了瘾。
似醉非关酒,闻香不是。
“也罢。分久必合。倒是好一阵不曾‘别姬’了。”他笑“就凑到一块再‘别’吧。”
包括在万盛影楼,段小楼和程蝶衣那衣履也风的合照。
他发养长了些,直,全拢向后,柔顺垂落,因往椅背靠后仰,益显无力承担。
本章尚未读完,请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什么事?”蝶衣疑惑地问。
蝶衣以他羞人答答,柔若无骨的手,那从没过重功夫,没过地,没扛过枪,没拨过算盘珠,没挂过药,没打过架的,洁白细腻,经过一.刀“闭割”的手,抚着猫——像抚着人一样。
稍顿,又:
友人帮腔恭维:
房间里布置得细致而清懒。清人绘彩墨摹本,画的是同治、光绪以来十三位名噪一时的伶人画像,唤作“同光十三绝”、生是男人,旦也是男人,人过去了,戏传下来。他们一众牵牵嘴角,向坐贵妃椅上的蝶衣,虎视眈眈。——儿时科班居临下也是他们。
“朱先生说的,他找段老板,找不到。多半是喝酒玩蛐蛐去。”
“是个女学生——”
“不枉我疼你一场。”
除此,还有一猫。
“您也是洛神仙呀!”
又朝仙得意地笑:
听得戏园门外有女在吵闹啼哭:
经理来,先哈腰歉,才解释:
“暧不是好货还不敢在真霸王跟前亮相呐!
?那么吵?”
小四长得益发俊俏。跟了他几年了,又伶俐又听话。因为这依稀的眉目,蝶衣在他上,找到自己失去的岁月。
崇拜他倾慕他的人,都是错。他是谁?——男人把他当作女人,女人把他当作男人。他是谁?
“喝!我这铜甲将军,昨儿晚上给喂过蚂蚁卵,打得凶!谁不服气,再战一局!”
还有掌掴声。
“来了个姓方的女学生,说为您‘一笑万古,一啼万古愁’程老板恋痴迷。死活要见一面。她来过好多趟了,都给回绝。这趟非要闯来,还打了看门的一记耳光,狠着呢。”
小四倾慕地讨好主:
“刚才朱先生来探问,晚上的戏码是否跟段老板再搭档?好多戏迷都写信来,或请托人打听。都央请您俩合演。宪兵队的也来。”
“仙,你给我收钱吧。”
“敢情是,你看它也真是神仙一样。”
“嘛吞吞吐吐的?”
是大烟的芳菲。过两筒,镶了银嘴的烟枪率先躺好睡去。烟霞犹在飘渺,秦香不散。像炼着的丹药,叫人长寿、多福。但生亦何?
这样的戏迷多着呢,最勇敢的要数她。不过,被拘送警察署,多半由双亲赎回,免她痴迷伤痛,作誓盟,不正当,总是把她速嫁他方,好收拾心情。
他又赢了,钱堆在桌面。
“我不是他戏迷,我是他许嫁妻。妻来找丈夫,有何不可?”
“真是霸王,养的蛐蛐也浑霸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