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帮小楼过这关。蝶衣,我激你!”
蝶衣也很心焦,只故作姿态,不想输人,也不想输阵。
他心念电转——此时不说,更待何时?真是良机!大迈不过鸭。她是什么人?蝶衣沉默良久。仙只等他的话。终于僵局打破了:
“就看我师哥分上,跑一趟。”
为了小楼,他也得赧颜事敌,谁说这不是牺牲?
但蝶衣瞅着仙。她心如玻璃所造,她忽地明白了。他也等她的话呀。
“——你有什么条件?”
蝶衣一笑,闭目:
“哪来什么条件?”
仙清泪淌下了。
只见蝶衣伸手,款款细抹她的泪,顺便,又理理对方了的鬓角,一番意,倒是“姊妹情”
小四在房门外窥探一下,不得要领,便识趣走开。
蝶衣自顾自沉醉低回:
“都是十多年的好搭档。从小就一起。你看,找个对手可不容易,大家卯上了,才来劲。你有他——可我呢?就怕他本无心唱下去了,转向呀,
唉!”
闻弦歌,知雅意。
仙也一怔:
“蝶衣?——就说个明白吧。”
“结什么婚?真是!一定也没有就结婚!”
他佯嗔轻责,话中有话。
仙上接上:
“你要我离开小楼?”
“哦?你说的也是。”
蝶衣暗暗满意。是她自己说的,他没让她说。但她要为小楼好呀。
“你也是为他好。”他“耽误了,他那么个尖,不唱了,多可惜!”
——二人都觉着对方是猫嘴里挖鱼鳅!
末了仙跷了二郎,一咬牙:
“我明白了,只要把小楼给来,我躲他远远儿的。大不了,回满楼去,行了吧?”
蝶衣整装发。
榻榻米上,举座亦是黄脸孔。
宪兵队的军官。还有日本歌舞伎演员,都列座两旁。他们都装扮好了,各自饰演自己的角。看来刚散了戏,只见座上有《忠臣藏》、《齐天小僧》、《四谷怪谈》、《助六》…的戏中人,脸粉白,底上一抹红,嘴角望下弯的化妆。两个开了脸,是不动明王和妖。两狮,一白发一赤发。歌舞伎也全是男的,最清丽的一位“鹭娘”穿一“白无垢”
他们—一盘膝正襟而坐,肃穆地屏息欣赏。因被前的表演镇住了!
关东军青木大佐,对中国京戏最激赏。他的翻译小陈,也是会家。
除了小陈,唯一的中国客人,只有蝶衣。
蝶衣清脸,没有上妆,一袭灰地素净长袍,清唱: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
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良辰景奈何天,
赏心乐事谁家院。
朝飞暮卷,
云霞翠轩,
雨丝风片,
烟波画船。
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
只要是人前表演,蝶衣就全情投,心无旁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