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殊形式上桂冠。但是把下象棋说成是一“游戏”这难不是对它行了一侮辱的限制吗?它不也是一科学,一艺术吗?一介乎这二者之间飘浮不定的东西,就像穆罕默德②的棺材介乎天地之间一样。一包着各矛盾的独一无二的混合:这游戏既是古老的,又永远是新颖的;其基础是机械的,但只有靠想像力才能使之发挥作用;它被呆板的几何空间所限制,而同时它的组合方式又是无限的;它是不断发展的,可又完全是没有成果的;它是没有结果的思想,没有答案的数学,没有作品的艺术,没有质的建筑。但是,尽如此,业已证明,这游戏比人们的一切书本和作品更好地经受了时间的考验,它是惟一属于一切民族和一切时代的游戏,而且谁也不知是哪一位神明把它带到世上来消愁解闷、砥砺心智、振奋人心的。它从哪儿开始?又到哪儿结束?它那简单的规则任何一个孩也能学会,每一个生手都可以尝试,与此同时,在它那永不改变的狭窄的方格里,产生一非常特殊的、无与比的能手——只有一非凡的象棋才能的人。这是一独特的天才,在他们上,想像力。耐心和技巧就像在数学家、诗人和作曲家上一样地发生作用,只不过方式不同,组合相异罢了。过去颅相学研究盛行的时代,有个姓加尔③的德国医生也许会把这象棋大师的解剖一下,以使确定这象棋天才脑里的灰质是否有一特殊脑纹,是否和常人不同,有某特别的象棋肌或象棋瘤。琴多维奇这个人会使这样一个颅相学家多么兴趣啊!在他上,于智力绝对停滞之中,迸涌一特殊的才能,就像一大块矿石之中隐藏着一缕金矿脉一样。我原则上从来就懂得,这独特的天才游戏必然会产生值得尊敬的斗士,但我总还是到很难想像,甚至几乎不能想像,一个脑活跃的人会把自己的天地局限于一小块一小块黑白空间之上,而且能够在前后左右移动三十二颗棋的活动中找到毕生的事业。我不能想像这样一个人,他认为开棋的时候先走而不是先走卒对他来说是英勇的壮举,而在象棋指南的某个犄角里占上一席可怜见的位置就意味着声名不朽;我不能想像,一个聪明人竟然能够在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四十年之中一而再、再而三地把他全的思维能力都献给一荒诞的事情——想尽一切办法把木棋王赶到木板棋盘的角落里,而自己却没有发狂成为疯。
①德文“象棋”(Schachspiel)一同由Schach(象棋)和Spiel(游戏)组成。Schach来自波斯文的sah,意为“国王”所以象棋意译为“国王的游戏”
②穆罕默德,阿拉伯人,生于麦加城,是伊斯兰教的创始人。
③加尔,德国医生,颅相学的创始者,宣称据人的颅骨外形及隆起情况可以判断一个人的才能和格。
如今,我生平第一次遇到了这样一个人——一个这样古怪的天才,或者这样神秘的笨,他离我非常之近,在同一条船上,仅仅相隔六个船舱,而我这个不幸的人居然想不办法来和他接近。我素来对于智力方面的各事情都十分好奇,这好奇最后往往变成一烈的激情。我于是想荒谬绝的计策:一会儿打算刺激他的虚荣心,想假装代表一家有影响的报纸对他行采访,一会儿又指望唤起他的贪心,建议他到苏格兰各地去作一次颇有收益的旅行比赛。最后,我终于想起了猎人屡试不的策略:模仿山发情的叫声来引诱山。要想引象棋大师的注意力,还有什么比自己装作下象棋更有效的办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