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照样派活,照样要背语录。我现在的是在北材料厂外面路两旁筛沙的活。我上是什么滋味?我心里是什么滋味?我一概说不清楚,我完全迷糊了,迷糊到连自杀的念都没有了。
正如俗话所说的:祸不单行。我这一个灾难曲还没有结束。这一天中午,还是那一位张先生走牢房,命令我搬家。我这“家”没有什么东西,把铺盖一卷,立即搬到我在门外受刑的那一间屋里。白天没有什么觉,到了夜里,我才恍然大悟:这里是“特别雅座”是囚禁重囚的地方。整夜不许关灯,屋里的囚犯值班看守。不许睡觉。“看守”什么呢?我不清楚。是怕犯人逃跑吗?这是本不可能的。知识分犯人是最胆小的,不会逃跑。看来是怕犯人寻短见,比如上吊之类。现在我才知,受过重刑之后,我在黑帮大院里的地位提了,我升级了,升一个更的层次。“钦犯”陆平就住在这间屋里。打一个比方说,我在佛教地狱里了阿鼻地狱,相当人间的死囚牢吧。
试想,这一夜我还能睡得着吗?我躺在木板上,辗转反侧,浑难受。血的地方黏糊糊的,只好让它。痛的地方,也只好让它去痛。我没有镜,没法照一照我的“尊容”过去我的难友,比如地球理系那一位老教授,东语系那一位女教员等等,被折磨了一夜之后,脸上浮,圈发青。我看了以后,心里有颤抖。今天我的脸上就不止浮,发青了。我反正自己看不到,由它去吧。
那里。最初还有痛的觉,后来逐渐麻木起来,只觉得上,睛上,鼻上,嘴上,耳朵上,一阵阵火辣辣的滋味,不是痛,而是比痛更难忍受的觉。我好像要失掉知觉,我好像要倒在地上。但是,我本能地持下来。前鞭影闪,叱骂声—如果有的话—也本听不到了。我在一片迷茫、浑沌之中。我不知,他究竟打了多久。据后来住在拐角上那间牢房里的“棚友”告诉我,打得时间相当长。他们都觉得十分可怕,大有谈虎变的样。我自己则几乎变成了一块木,一块石,成为没有知觉的东西,反而没有到像旁观者到的那样可怕了。不知到了什么时候,我隐隐约约地仿佛是在梦中,听到了一声:“!”我的知觉恢复了一,知这位凶神恶煞又对我“仁慈”了。我连忙夹着尾逃回了牢房。
“特别班”于是乎。
这一批牢禁们,是很懂政策的。把我们这“劳改罪犯”集中到一起,实行了半年多的劳动改造。念经、说教与耳光并举。他们大概认为,我们已经达到了一定的平。现在是采取分化瓦解的时候了。
(十二)特别班
但是,问题还没有完。仍然是那一位张先生,命令我同中文系一位姓王的教授,每天推着车,到茶炉上去打三次开,供全囚犯饮用。我不知为什么这一位王教授会同我并列。据我所知,他并没有参加“井冈山”也并没有犯过什么弥天大罪,为什么竟受到这样的惩罚呢?打开这个活并不轻,每天三次,其他的活照,语录照背。别人吃饭,我看着。天下大雨,我淋着。就是天上下刀,我也必须把开打来,真是苦不堪言。但是,那一位姓王的教授却能苦中寻乐:偷偷地在茶炉那里泡上一杯茶,上一烟斗烟。好像是乐在其中矣。
这个班的
牢禁们不知是据什么标准,从“劳改罪犯”中挑选来了一些,这个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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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知觉一恢复,浑上下立即痛了起来。我的首要任务是“查”这一次“查”全是“外科”我先查一查自己的五官四肢还是否完整。睛被打了,但是试着睁一睁:两都还能睁开。足证睛是完整的。脸上,鼻里,嘴里,耳朵上都着血。但是张了张嘴,里面的牙没有被打掉。至于其他地方血,不至于命关,只好忍住疼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