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只了一个多月,坐镇河南的冯玉祥将军通电拥蒋反共,兵镇压了农民起义军,齐楚受到通缉,被缺席判无期徒刑。他在客房院躲藏了数日,老鸹又飞来捎信说:“呀,呀,跑吧!”那时我姥爷已经到省城当了律师。齐楚又跑到我姥爷家躲藏起来,与我大舅一起钻研日语,读完了河上肇著的《经济学大纲》,后来又化装成教书先生,星夜逃省城。这位齐楚,在新中国建立以后先后任H省省长、中共H省委第一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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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三姥爷又用“鸟语”向土名老鸹、学名乌鸦的不祥之鸟发话说,仁义之师,不可不助。大约有一个师的老鸹给农民起义军提供了空中支援,星夜飞往县城,乌压压围着县衙盘旋翻飞“呱呱”叫。老鸹翅膀掀起阵阵黑风,摧折了奉军军旗。尔后,腥臭粘稠的老鸹粪如弹雨自天而降,奉军军心大。奉系县长与三大劣绅携家小弃城而逃。清晨,农民起义军用土炮轰开了东城门,守城奉军不战而降。二十一岁的齐楚当上了共产党任命的杞地县长。
一九三零年,蒋冯翻脸,逐鹿中原。冯玉祥把他的前敌指挥设在了客房院。民间文学家说,蒋介石在商丘架起望远镜向西一瞧,只见数百里外一片青砖大瓦房云遮雾罩,有一只梅鹿在云雾中一蹦一、一只芦大公站在屋脊上作“金独立”状对天啼叫。老蒋暗想,这不是冯玉祥的前敌总指挥鹿仲麟那只鹿、副总指挥吉鸿昌又叫吉大胆的那只么?急令飞机轰炸。谁知那一片青砖瓦舍上罩着一块铁板样的云彩,飞机翅膀蹭到云彩上,就“哧啦”一下蹭了一串儿火。飞机慌忙飞升,扔下来一颗尖炸弹,在云彩上钻透了一个窟窿,看要落在芦大公的上,三老师坐在家宅里看见了,对炸弹说,那是一只好,不能伤他,你来我家宅里作客吧。炸弹就把脑袋一歪,落在家宅上房的房坡上“嗵”的一声,却没有爆炸,又一个跟栽下去,像一只大萝卜斜在院里。吉鸿昌撤走时来家宅告辞,三老师闭门不,吉鸿昌急了,就站在窗外喊叫:“三先生,还我炸弹!那炸弹明明是老蒋送给我吉大胆的,你咋像萝卜一样把它给走了?”三老师在屋里说:“我用它给你打了一把大刀,给你的军需官了。你有了这把大刀,以后就别再给别人当枪使了。”后来,吉鸿昌秘密参加了共产党,在张家组织察绥抗日同盟军,赤膊率士卒冲锋陷阵所挥舞的大刀,是不是三姥爷送他的那把大刀呢?待考。
房院切磋学问的常客。他们离开私塾,去省城读书以后,还常在假日里回到客房院聚会,一边翻着英汉词典,一边读完了英文版两卷本的《资本论》。有人说,他两位常常用别人听不懂的“鸟语”谈。密谋起义那一回,却叫我三姥爷听懂了,就送给他们五辆太平车——那是豫东平原上特有的装着四个木轱辘的大车,再装上五门土炮,上膘壮的大青骡。齐楚就从客房院跃上,却打了个立棱把他从背上掀了下来。三姥爷拍了拍说:“老实儿,造反的书生没学会骑你,你给我放稳当儿。”齐楚再次上,不颠不簸,状如游龙,稳稳地驮着他到了秘密起事的何寨祠堂,率领农民起义军攻打县城去了。
吉鸿昌离去时,也曾隔窗向我三姥爷撂话:“我也送给你一样东西,把它拴在客房院牲槽上,你去把它牵走吧,你跟它都该换换地方了。”三姥爷去客房院一看,牲槽上拴着一匹威武大的骆驼。三姥爷看骆驼健、吃苦耐劳,就突发奇想,要试用骆驼代替耕犁地。把式刚把辔在驼峰上,骆驼就摇鼻,仰天叹息。三姥爷向骆驼拱手说:“啊呀,对不起,怪我亏了你的材料。”就把骆驼送到牲院跟几年德劭、已经退役的大老犍一起供养。大老犍没有看见过这样的庞然大,纷纷退缩到墙旮旯里。骆驼环顾四周,不见同类,茕然一,形影相吊,到了夜,仰天长啸不已。三姥爷怦然心动,说:“好一个吉大胆,你把我比成牲槽上的骆驼了!”
三姥爷费尽心思,要给骆驼安排一个合适的去,让它材有所用,豫东大平原上却找不到骆驼的活计。骆驼闲得发慌,就在一天夜里挣开缰绳跑了,在豫东大平原上留下一声悠长的嘶鸣,如同向天边飘逝的一声叹息。有人说,后来在一个戏团里看见过它,它老了,一只神气十足的猴骑在驼峰上成了驭手。猴扬起鞭,骆驼就仓皇迈步,木然地在圆场上踱着圈。它好像无意得到观众的赏识,所以表演成绩不佳,比不上神气的猴,也比不上那只会钻圈、还会给猴拉车的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