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来。于是,各各样的谈话都在半截里中断了。其实,刚才我们之间的谈话,只不过为了等孩而消磨时间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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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既然在谈话之间已经引起了波动,要像本没有发生那回事似的也是办不到的。当我接来儿乎乎小,兴致地呵护着他那徬徨在狭小而又幽暗的天地里的一颗心回到家里时,那不安像冬芽似地蜷缩了。可是,那天夜里,冬芽却在我的梦中开了。那一阵,我常常把现实生活原封不动地描下来,而又把细节肆意夸张了的梦。当我从那样的梦中醒来时,我不但要陪伴着我残梦带来的忧伤,而且还面临着即将发生而又必须接受的残酷的现实,例如在我刚才痛苦的睡眠里,牙垢就牢固地粘结在牙齿上,这一类残酷的现实一映帘,我上就沮丧了。
我对森的父亲讲了回归三宅岛的那个人的故事以后所的梦,是个模模糊糊的梦中梦,所以,醒来之后,就只剩下极少的记忆了。可是,那厌烦的心情却久久不能消失。虽然千辛万苦地回到了三宅岛,但是不知怎样才能找到,而在停船徘徊的那个疯——我的儿——也就是我,只好解开短看下腹的伤疤,仿佛在查看唯一找到的地图。森的父亲毫不客气地浑上下地打量着把孩送到学校之后仍然没从残梦中摆脱来的我,简直令我恼火,森的父亲说:
“你宿醉未醒么?”他说完就哈哈地笑了两声。
“我了个无聊的梦。”我仍然不动声地回答,不过,不想告诉他梦的内容。他会认为你到了难以成寐的年龄了,年轻时即便失眠也和这个质不同啊。
“我睡眠也很苦恼了,到了这般年龄都这样么?睡着的时候,微调式的异常令人苦恼啊。因为那不是单一的有方向的异常,它很新奇,每次都乎意料之外,所以睁开睛时就像被蜘蛛捕住了血的羽虿了,不但神萎靡不振,而且浑无力…我怀疑那是将要发生什么的预兆啦。”我觉得我和森的父亲之间又有了某些接近,虽然不能说那是令人兴的事。
“人一到中年就发生一猝死病,你知么!开始的时候,我把那预兆当成猝死的前兆了。但并不是。有一段时期,我怕死,不喝得烂醉就不能睡。那是三十岁以后的事呀,哈哈。我确实对死费尽了心思,那就是我在夜里的全神活动啊。所以,我对想到死的别人也很,即使在街上遇见小学生,也会发现,啊,这家伙想死啊!我看书时也是如此,伯格森①把想象力定义为“对死的不可避免的理象征的自然防御式的反作用”我看见这定义就想象到他半夜里睁着睛在黑暗中寻找红儿了。哈哈。
也许小林秀雄②对伯格森的研究是从他母亲去世之日接踵而来的大萤火虫的故事开始的吧。我忍俊不住要因这件事把他看作那人,尽我从小就因为这位评论家懂得原理而为之倾倒过。但是,小林秀雄也可能中止对伯格森的研究而转向本居宣长③,那样的话,他就得从栽植在宣长所造的两座坟墓当中那座真坟的馒形封土上的樱树写起了。我一看这些,我的梦想就被固定观念所代替了。但是,怎能为小林秀雄寻求救援啊?因为我们即使不是大批杀戮的牺牲品也得一个一个地死去呀。但是,在这期间,死的问题尚未解决就暂且搁在一旁了。不料,又现了新问题。那就是我从研究所的同事那里获得了据说比酒更合理的黄安眠药,我开始服用它了。服下安眠药的第二天早晨,睁开一看,枕被泪鼻涕和涎成了抹布。虽然我的脸趴在那上面已呈窒息状态,但是,那简直甜极了。而且,充满了无限的、难以置信的幸福——
①亨利·伯格森(HenriLouisBergson一八五九—一九四一)法国哲学家,一九二七年获诺贝尔奖,包容译注。
②小林秀雄(一九○二—?)日本文学评论家。
③本居宣长(一七三○—一八○一)日本江时期国学家。包容译注。
既然我狂喜到了泪、鼻涕和涎的地步,而且是带着无比幸福的余韵醒来的,虽没有留下记忆,但在睡梦之中的药片所给予的影响无疑是烈的了。难不是因为不愿从那非常幸福的世界回到这里而行过反抗,所以才泪吗?于是,我就把记忆中没有的这个梦当新问题来思考了。但是,我看了名叫卡斯塔涅达的南人写的书,发现他写了和我大相同的经历。
卡斯塔涅达从墨西哥的亚基人那里懂得了仙人掌的幻觉效果,据说他在神上得到了一次既广泛而又刻的验。他在梦中时,亚基人围拢他、守护他。当他醒来时,又恶心又剧痛,心脏像要炸裂,他迷迷糊糊地单旋转,直到他爬屋前的沟里才清醒过来。他多么不愿从梦境中回到现实里来呀。虽然我梦中的行为并没有证人,但是,我也过那样的梦,我在那梦中不是也从死亡的恐惧中解脱来了么?虽然我如此设想,但再也不去索取那药片了。因为卡斯塔涅达已从亚基人那里逃跑了,我怕再这梦就会受到给我药片的同事的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