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唯有实际生活才真的是不可思议。即便现在呀,光每天夜晚睡了一觉后要在十二过一些起床上厕所。夏天倒是没什么问题,可一到冬天呀,由于他不能用毯把自己包裹得很好,就会经常引发冒。他的支气也不太好,这就比较危险了。因此,除了去国外旅行那段时间外,我会在距离一楼光的房间很近的餐厅,一直工作到夜的那个时间段。每当他起床去厕所,我就前去床边照看,用毯将其包裹起来。四十多年来,每天夜晚每天夜晚,我把用毯包裹儿作为一天里最后的工作。那时刻,我往往会闪过一个念——这就是我的“永远”吗(笑)?二十来岁那会儿,这是无法想象的人生,我竟会成为四十余年来每天如此的人。然而,经过四十年之后再来看这个问题,我便觉察到,每天夜晚,在那个短暂的两分钟或三分里,在夜中,与光稍微说上几句话,会给我增添怎样的力呀!把光的事情写在小说里,总能够使我面对崭新的工作,即便在每天的生活中,他也是以这方式显现积极因素的存在。就这一而言,在他生之际,家母曾叱责:“光这个名字呀,还是要比乌鸦那名字要好(笑)!”当时,我接受了母亲的批评,现在看来,情况确实如她所说的那样。
因此,也可以这么说:虽然我仍然不相信这和谐是据神的意志事先安排的①,但我毫不怀疑地认为,明亮的光线终将照过来,我就怀着这样的信念在写小说,直至今天。而且,作为自己的文学观而言,这样认为也未尝不可,可我本人的死亡这个决定的东西却在不断挨近。我已经七十一岁了,能够继续工作的时间正在受到限制。如此一来,与以往那不可思议的乐观主义不同,我觉察到这一次将站立在有决定的困难面前。而且,对于那个困难,我还是要借助自己的文学与其行对抗。我这个作家尽已老境,却不认为已与读者达成了广泛而持久的联系。毋宁说,我甚至到自己正陪伴着彻底的孤独走向死亡。于是,一如萨义德在《晚期风格》中所论述的那样,或者如同在我的《致令人怀念的年岁的信》里的义兄业已说过的那样,最为野的悲痛和痛苦,也许将会显现来。不,而是将会清晰地显现来吧。
在这时候,就像萨义德说过的那样“由于这是人的问题,因此我相信,如果放上一段时间,就会在明亮的方向上看到解决的征兆”这实在是于最为痛苦境地的人对事的思考方式和受方式。正是因为这方式的存在,人类才得以延续至今的吧。长期以来,我一直信着这个观念。
——大江先生到底是拥有特殊意志的人呀,而赋予这个特别意志之力量的人,则是光。您的小说真是不可思议,您的实际人生同样不可思议。
如何才能从事在理念和情上从正面把握那个状况的工作呢?当我能够解决这个问题的时候,就可以最终环视自己的人生了——二十二岁时似乎于偶然而开始写作小说,自己的人生也因此而被决定下来。可这一切究竟是好事呢?还是正好相反(笑)?对此,我自己能够行判断。我希望在今后两年内完成这样一作品。或许正是这个意志的力量,正在支撑着现在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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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就这样结束小说的话,那么,现在当我重新阅读这小说的时候,一定会烈到自己是背叛了那个希望的作家,背叛了内心里想要与孩走向真实的共同生活的希望——设法与孩和妻一同活下去的那个可怜希求。对于生活于现实之中的孩,现在我也许会发现自己是一个无法正视孩的人。批评家井胜一郎②在战争时期是国家主义者,战后则对佛教有很的研究,他也指责说“这位作家的理存在不彻底之”可我认为,咱的理就是与这个孩一同活下去!
首先,存在着与智障孩一同生活这个现实,然后,自己决定将其引文学,写成小说作品。于是那小说本便给了我一个回报——支撑着我本人在其后的生活方式。现实生活就是这样,光现在与我们共同生活在一起。我认为,这就是小说的魅力之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