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停滞在第十三名之前,媒还是相当看好她的,好几家企业、影视公司和好几个老总包括某几个政府官员,都通过各途径向她示好,希望大赛一结束就签协议,代言广告或者演女一号,或者是任老总的一号秘书和局长、长们的红颜知己。行情的确很好,不仅王琦瑶本人很兴奋,连她的指导老师,就是那个走在夜里也要墨镜的知名策划人先生,都对她的前途看好。就是她父母,也颇为乐观。老两没事就坐在电视机前嘀咕,这下好了,终于可以光宗耀祖了。大清朝虽然亡国有年,咱们家琦瑶照样能够重振家风。不过如上所述,她停在了一个很不吉利的名次上,这也直接导致所有协议和意向迅速产。
“就这么功利,就这么残酷。”先生摘下墨镜跟徒说,语重心长人至“你没有败,是这个荒唐的世败了。它让那些鸣狗盗之徒胜利,就说明它败了,烂透了的那败。你要去北京,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老师相信你。你要记住,有一胜利就叫撤退。”
父母说的则是另外一番话,同样人泪下“瑶瑶,我们生下你的时候,就知你是新觉罗氏的光荣。对新觉罗家来说,没有什么不可能,你要代表我们打回北京城!”
别的就不多说了,面容姣好、材秀的王琦瑶来到北京城,她和本名叫李红娟的CoCo同学,还住了上下铺,经常在半夜醒来时看见CoCo的一条白垂下来,发现李红娟虽然瘦,大上居然还有橘现象。现在,李红娟把大包在显然是老潘付了钱的裙里,坐在一辆宝车里,她穿着裙和凉鞋,坐在车里当然不会觉得冷。
所以王琦瑶忍不住要生气。女人发愤怒的最好方式是钱,打车的钱当然有,她上了天桥又下来,老打车回家。可坐上车刚走二十米就开始堵,不过气来的堵,一溜车都在摁喇叭。司机本来想说一段中南海里的大事显摆一下,也被堵得没心情了,摁一声喇叭骂一句娘。王琦瑶的心情更差,没挪几步,计价的数字得好像比平常快,得她也心惊的,一下就是两个。但她得忍着,这面要讲。为此她安自己,也许不该怪罪CoCo,她还是不错的,如果说王琦瑶在北京还算有个朋友,那也就是CoCo了。作为老北京,在所有同学里,CoCo能看上也就是她王琦瑶;虽然因为她从上海来;还有,这是她私下揣测,也因为她曾是选大赛的第十三名,以及她的格格份;不过凭直觉,她觉得CoCo并不相信她是清朝皇族的后裔,要是我我也不信,没什么原因,这年装神鬼的人太多了。
上楼的时候王琦瑶调整了步态,决不能让冤去的三十一块钱打车费的不甘在脸上显现来。楼梯黑灯瞎火,所有的灯都被有意无意地打碎了。五楼楼梯向左的这个两居室房,她和一个叫万紫的女孩合租,每人每月付一千五,共用厨房和卫生间,煤气电费平摊。她的钥匙刚锁孔里,房门就开了,万紫穿着睡裙拉着门里的把手,领很低,一大片洋洋的丰满,脸上有成功结束女生涯的羞涩和幸福。但是以王琦瑶的经验和见识,她至少在三年前该结束的就全结束了。
“瑶瑶,回来啦?”万紫问“累吗?”
“还行,”王琦瑶说,漫不经心地了一下鼻“可能昨晚睡觉着了凉。”
“那得多喝开。我刚买了酸,带芒果和猕猴桃果粒的,要不要尝尝?”万紫拉开冰箱就要拿。王琦瑶注意到她的两只拖鞋穿反了,她的房门半关着,传来另一双更加沉重的脚谨慎走动的声音。然后瞬间,她闻到复杂的荷尔蒙气息,若有若无,但一定在,或者她认为一定在。这个场景她不是没撞见过,但觉得今天有些不同。万紫又说:“瑶瑶,尝尝吧,味真的非常好。”拿起盒装酸就往她手里。
王琦瑶明白了,今天她的情不同寻常。万紫可不是这样的人,虽然她从南京来,江南富庶之地,却一贯抠门。这也可以理解,江南人未必都有钱,而在北京混得不好的必定都抠门,不会生活也着你学会了,大手大脚你活不下去。万紫在附近一个服装批发城当店员,卖丝巾、袜和内等小东西,过手的钱都不大。看小的东西久了,人也跟着小气,以前买了,放冰箱之前都要在上面用笔编上号,理由是,她是个糊涂虫,吃错了王琦瑶的那多不好意思。王琦瑶一生气,第二天就去买了“咯咯哒”金装,微笑着说:“咱俩买的牌不一样,不用区分了。”搞得万紫一脸红柳绿。
现在一定是有求于她了。王琦瑶用鼻息笑了一下,把酸放回冰箱“有儿冒,不宜吃凉的。”
万紫又说:“你有姜吗?我有的,要不要帮你切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