琦瑶忧伤地走了天空大的门,来到凡间,一阵大风差把她送了回去。她剧烈地哆嗦了几下,浑肤骤然间收,她本能地一手捂住衣服下摆,一手抱住胳膊。冷,北京的秋带着更大的忧伤降临了。旁边经过一个贵妇人,穿裙和黑带的凉鞋,脚指甲血一样红,裙外面是雪白的貂绒披肩,仅这一件制作良的动,价钱至少在五位数以上。王琦瑶觉得有儿空,到了累,摇摇晃晃地站不住,她不想没品位地坐下来,但还是在台阶上坐下了。岗岩的台阶比这个秋天还凉,王琦瑶的泪哗哗地来了,她委屈。她对着浩浩的北京大风张大了嘴:
“王世宁,你这个老不死的,给我来!”
经纪人来电话,一个新戏,刚谈好的第二天又黄了,制片人突然风,非得科班的女演员。只能说那家伙脑坏了,科不科班有啥关系呢。不过这个时代就是如此,凡事讲究,中戏和北影的演员就是市场好,好像只要拿了一张那里的毕业证,就等于是猪上盖了一个免检的蓝戳,可以放心地卖个好价钱了。经纪人说,只能继续等了。
该死的中国艺术学院!吞了那么多钱也没能给她个毕业证。王琦瑶又郁闷了,半夜里敲开CoCo的房门,拎着一瓶普通的长城红,非让她陪着一起喝。
“你还没搞到证?”CoCo从被窝里爬起来,对此好像很吃惊。
“你拿到了?”王琦瑶更吃惊。
“我是说,假的。”CoCo一掉了半杯红酒。她的心情比王琦瑶好不到哪里去,老潘想睡就来了,提上就开始磨叽,血也不是不放,可每回都是被急了才仨瓜俩枣地往外掏,这么个节奏掏下去,CoCo在四十岁之前能把理想中的服装店开起来就算是乐观估计了。“随便哪个学校,整一个。几百块钱的事儿。”她从屉里摸一个绿面的本,翻开来:李红娟同学,毕业于首都师范大学艺术系,本科。
“这成吗?”
“有什么不成?你去看看那些混得人模狗样的,有几个真材实料?别逗了,我亲的Anny,你以为咱那个啥艺术学院不假啊?说白了不就是个拿钱买个证吗?都是钱买的,真的假的有啥区别?”
王琦瑶拿着CoCo的毕业证翻来覆去地看,心里还是没底。别人给个假的跟自己去个假的,在她看来是不一样的;前者别人是小偷,后者自己是小偷。
“别傻了,格格小。别人偷你,你偷别人,还不都是通?洗洗睡吧。”
“那你说,我要办,该办那个学校的?”
“就想在演艺界下去,等着那金百奖?”
“想。”
“我想想。中戏和北影我看就算了吧,太招,传媒大学吧,专业也对。”
“不会问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