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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2/5)

黑孩提着那把羊角铁锤,蔫儿古唧地走上滞洪闸。滞洪闸有一百米长,十几米,闸的北面是一个和闸等长的方槽,方槽里还残留着夏天的雨。孩站在闸上,把着石栏杆,望着底下的石,几条黑的瘦鱼在石里笨拙地游动。滞洪闸两连结着的河堤,河堤也就是通往县城的路。闸有五米宽,两边各有一半米的石栏杆。前几年,有几个骑自行车的人被车搡到闸下,有的摔断了,有的摔折了腰,有的摔死了。那时候他比现在当然还小,但比现在多,那时候父亲还没去关东,后娘也不喝酒。他跑到闸上来看闹,他来得晚了,摔到闸下的人已被拉走了,只有闸下的槽里还有几团发红发浑的地方。他的鼻很灵,嗅到了里飘上来的血腥味…

过了桥上了对面的河堤,向西走半里路,就是滞洪闸,滞洪闸实际上也是一座桥,与桥不同的是它上闸板能挡,拨开闸板能放洪。河堤的漫坡上栽着一簇簇蓬松的紫穗槐。河堤里边是几十米宽的河滩地,河滩细的沙土上,长着一些大落后匆匆生来的野草。河堤外边是辽阔的原野,连年放洪,里挟带的沙土淤积起来,改良了板结的黑土,土地变得特别沃。今年洪不大,没有危及河堤,滞洪闸没开闸滞洪,放洪区里植了大片的孟加拉国黄麻。黄麻长得象原始森林一样茂密。正是清晨,还有些薄雾缭绕在黄麻梢,远远看去,雾下的黄麻地象邃的海洋。

"行了,刘副主任,刘太。社会主义优越嘛,人人都要吃饭。黑孩家三代贫农,社会主义不他谁他?何况他没有亲娘跟着后娘过日,亲爹鬼迷心窍下了关东,一去三年没个影,不知是被熊瞎添了,还是被狼崽了。你的阶级情哪儿去了?"小石匠把黑孩从刘太副主任手里拽过来,半真半假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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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石匠和黑孩悠悠逛逛地走到滞洪闸上时,闸前的沙地上已集合了两堆人。一堆男,一堆女,象两个对垒的阵营。一个公社拿着一个小本站在男人和女人之间说着什么,他的胳膊忽而扬起来,忽而垂下去。小石匠牵着黑孩,沿着闸上的泥台阶,走到公社面前。小石匠说:"刘副主任,我们村来了。"小石匠经常给公社官差,刘副主任经常带领人完成各类工程,彼此认识。黑孩看着刘副主任那宽阔的嘴。那构成嘴的两片紫碰撞着,发一连串音节:"小石匠,又是你这个!你们村真他妈的会找人,派你这个笊篱捞不住的来,够我淘的啦。小工呢?"

黑孩被推搡得有。刚才靠近刘副主任时,他闻到了那张阔嘴里了一酒气。一闻到这味儿他就恶心,后娘嘴里也有这味。爹走了以后,后娘经常让他拿着地瓜到小卖铺里去换酒。后娘一喝就醉,喝醉了他就要挨打,挨拧,挨咬。

到小石匠的手指在自己上敲了敲。

骨节大,得象小槌,敲在光上很痛,黑孩忍着,一声不吭,只是把嘴角微微吊起来。小石匠的嘴非常灵巧,两片红的嘴忽而嘬起,忽而张开,从他百灵鸟的婉啭啼声,响,脆,直冲到云霄里去。

他的手扶住冰凉的白石栏杆,羊角锤在栏杆上敲了一下,栏杆和锤一齐响起来。倾听着羊角铁锤和白石栏杆的声音,往事便从前消散了。太很亮地照着闸外大片的黄麻,他看到那些薄雾匆匆忙忙地在黄麻里钻来钻去。黄麻太密了,下半似乎还有间隙,上半的枝叶挤在一起,漉漉,油亮亮。他继续往西看,看到黄麻地西边有一块地瓜地,地瓜叶紫勾勾地亮。黑孩知地瓜是新品,蔓儿短,结瓜多,面大味甜,白红瓤儿,煮熟了就爆炸。地瓜地的北边是一片菜园,社员的自留地统统归了公,队里只好菜园。黑孩知这块菜园和地瓜都是五里外的一个村庄的,这个村富。菜园里有白菜,似乎还有萝卜。萝卜缨儿绿得发黑,长得很旺。菜园中间有两间孤独的房屋,住着一个孤独的老,孩都知。菜园的北边是一望无际的黄麻。菜园的西边又是一望无际的黄麻。三面黄麻一面堤,使地瓜地和菜地变成一个方方的大井。孩想着,想着,那些紫的叶片,绿的叶片,在一瞬间变成井中跟着黄麻也变成了,几只在黄麻梢飞躜的麻雀变成了绿的翠鸟,在面上捕鱼虾…

"小瘦猴!"刘副主任骂了黑孩一句,再也不他,继续训起话来。

"这也算个人?"刘副主任着黑孩的脖摇晃了几下,黑孩的脚跟几乎离了地。"派这么个小瘦猴来,你能拿动锤吗?"刘副主任虎着脸问黑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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