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他坐在墓地与人工湖之间的稀疏林子里，背靠着一棵白杨。一条隐约可见的小路从他的yan前蜿蜒爬上山岗。他的目光不时地穿过疏林，投she1到墓地前面。他只能看到他的小屋的一角，但他的心里却有小屋的全貌。

前几天他与吕小胡回了一趟农机厂，叫开大门，凭着几十年的老面子，在厂里搜罗了一车铁pi、铆钉、废钢板什么的。师徒俩用了两天时间，将破烂不堪的公车壳子大修大补一番，他们把破了玻璃的窗hu全bu铆上了铁pi，还用一块沉重的铁板zuo了个内外都可上锁的铁门。修整好车壳之后，吕小胡搞来一桶绿漆一桶黄漆，横一dao竖一dao一顿好抹，将破车壳子涂得活像一辆在亚热带丛林作过战的装甲运兵车。师徒俩退后几步，嗅着油漆的清香，内心洋溢着欣喜。吕小胡说：

"师傅，成了！"

"成了！"

"是不是弄挂鞭炮放放？"

"你算了吧！"

"等油漆干了就可以开张了。"

"小胡，要是有人来找麻烦怎么办？"

"师傅放心，我表弟是公安局的。"

开业那天他激动得彻夜难眠，老婆也因为激动而不停地打嗝。凌晨四点他们就起了床，老婆一边给他准备早饭和午饭，一边追问他找了个什么工作。他厌烦地说：

"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去给郊区一家农民企业当顾问！"

老婆打着嗝说：

"我听着你跟小胡嘀嘀咕咕的，不像是去当什么顾问嘛！这把子年纪了，你可别去干歪门斜dao！"

他恼怒地说：

"大清早的你能不能说点吉利话儿？不相信你就跟着我！让那些农民企业家看看你的尊容！"

老婆让他的话给镇唬住了，不再啰唆。

他坐在树下，看到有很多老人在人工湖边晨练，有的遛鸟，有的散步，有的打太极拳，有的练气功，有的吊嗓子。看着这些幸福的老人，他心里很不好受；如果有个一男半女，即便下了岗，也不至于大清早的就来到这里蹲着，就像传说中的那个守株待兔的傻瓜。人工湖上笼罩着一层ru白se的雾，东边的天上chu现了一抹红霞。吊嗓子老人的吼叫声震dang山林：

"嗷嗬——嗷嗬——"

他的心里泛起一丝悲凉之情，好似微风chui过湖面，水上皱起波纹。但这丝悲凉很快就过去了，即将开始的崭新生活就像那个买小猪的女人一样让他浮想联翩，没有工夫伤gan。日chu前那半个时辰里，树林里的鸟噪叫不止，空气里仿佛掺进了薄荷油，清凉run肺，令他jing1神抖擞。他很快就发现早晨到这里来等客是个错误，早晨青年人不chu来，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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