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不停的写字,郭家的人都有心理障碍。
这个又从郭朴上而起,郭朴少年挑灯夜读,是家里人炫耀的一件事。后来当官离家,重伤回来,凡是和当官,中举,念书有关的事,郭家的人都痛恨。
对于凤鸾这样写,当公公的寄于一次同情和小小的反对。郭朴听父亲说,才又喊凤鸾过来:“拿来我看。”
再送来的纸上,只有三从和四德,少了那八个浑长刺的字。郭朴严厉地看着凤鸾:“少了的字补上!去抄完!”
不是很会撞,那就从到尾!
凤鸾再回去,噙了泪去抄,刚才加的八个字很顺手,现在写起来句句扎心。生意的人要灵活,汪氏让郭家的人相中是灵活,郭朴也欣赏汪氏很机灵,凤鸾来一句“立端正,方可为人,”女论语里的两句话,把郭朴也讽刺在内。
书上的立理,与为人事中的是两回事,凤鸾不明白,指着这两句话就要挖苦人,结局就是自己没命地抄,一遍一遍地抄。
寻常写字不会带气,这样罚抄带气又费力,手腕痛得不能持时,凤鸾只掉几滴泪在纸上,继续不抬抄写。
汪氏看到,当然喜的要再加上几句;曹氏有同情,也不能说什么。前几天是房中玩笑,今天是凤鸾饿着肚灯下抄书。
就饿着肚,没占晚饭时间,她也抄不完。梆敲到二更上,郭朴才开:“好了,去吃饭。”接他话的,是凤鸾的几声饮泣声。郭朴没有声音,凤鸾自己去吃饭,梳洗好,极不情愿地往郭朴房中来。
郭朴一动不动,凤鸾自己睡下,到早上手腕还是痛的,蓬着讨好地来商议:“我手痛呢,还有不少遍,明天再让我抄可好?”
“哼!”郭朴冷笑一下,没有再说什么。凤鸾又学一次乖,在汪氏来浑汗直竖的时候,也勉同她笑了一笑。
上午闷闷,郭朴不说话。作为一个古代男人,他又是本城官职最,比县太爷邱大人官大的人,他对于凤鸾还不是平等份的心。不过他不敢狠撵凤鸾,上一次担心凤鸾掉里以后,郭朴也非常在乎凤鸾。
在乎她,与她和汪氏一见面就针尖对麦芒是两回事,汪氏是个笑里藏刀的人,可她不会与人在面上。郭朴今天对于凤鸾,就是不理她。
红豆飞得不见踪影,画眉也不知去了哪里,凤鸾有寂寞,几次看郭朴都是闭目,只能自己闷闷。
天底下的坏人都是当的,不少人在成长年纪,或是年纪不小,有过这样的心思,凤鸾此时心里想的,就是坏人在当。公在自己和汪氏之间,总是偏向她。
这是凤鸾所想。此时的汪氏,与凤鸾想的差之十万八千多里还有拐弯儿,郭家给汪氏了一个难题。
她面前摆着几本帐本儿,这上面的红字黑字,字字迫字字杀气。汪氏没有想到,郭夫人这么快就把这些帐本儿给了自己,以至于她见到太惊骇,里面是什么都没有看就呆坐这里。
快正月天气回,一蓬松树上的雪落下“扑”地打在地上,汪氏惊坐直,手才去打开帐本儿。
郭家是丝绸、玉、当铺、桑田织机等都有,涉列的生意之杂,比汪家要多。汪氏只看了两三页,就“霍”地笔直站起,难怪这字上全带着杀气,郭家的考验,又一次来了。
汪家的女儿到郭家,郭家不可能不考验她。也不像凤鸾所想,人人都喜汪氏,因为她来时带着一个会生意的名声,又随着郭夫人常来去。
汪氏遇到的一关又一关,只会比凤鸾多,而不会比凤鸾少。如果有人看错,那叫遗憾。
凤鸾跟着郭朴,郭朴心情稳定下来,基本上对凤鸾十分和气,而郭夫人对汪氏再和气,汪氏外面遇到的亲戚们,生意上往来的商人,铺里的事加伙计,不是这么容易就服人的。
有工作的人,都有这样的经历;没有工作的人,也会遇到这事。睛看着别人笑容满面,他是不会苦来。
郭夫人今天给汪氏看的帐本儿上,是织机上的帐本儿。汪氏不是心里凉,也没有觉得飞刀在面上飞舞,她是心如麻,坐立不安。
汪氏和郭家打得最凶的,就是生丝、丝绸、织机这一块。织机有,绣娘难得!织机有,桑田难得!
两家打得难解难分,从抢桑田到抢绣娘,从背后抢到当面价抢,现在这帐本儿丢在汪氏面前,她明白郭夫人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