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依言往后面退两步。凤鸾盯着他脚下，长平装着看不到。

拿他没有办法的凤鸾对长平在台阶下站着，也还算满意。又对家娘和两个婆：“打开门我去，你们也这里站着。”

长平又开：“少夫人，请外面说几句吧。”汪氏气得银牙咬，自己是贼吗？在郭家人心里，吃里扒外的人只能是贼。汪氏这个时候才发现长平对凤鸾，和对自己不一样。

说不来多的是恭敬，还是关切，反正不一样。

凤鸾对这关切不满：“我就说几句。”长平寸步不让：“那才问问公去。”凤鸾嘟起来嘴，跟她来的桂枝也噘嘴。桂枝不但噘嘴，还要给长平两句：“你这个人，从来死心儿，不就说几句，有我陪着呢，你又来罗嗦。”

“你不要话！”长平毫不客气把桂枝训了。听话听音，凤鸾抿一抿，眸丈量一下窗到台阶下的距离，对长平重新不满：“你退后，退后。”

长平不肯退，桂枝卷一卷袖，双手上来一把推开长平，长平猝不及防退了一步，见桂枝再退，怎么能让桂枝双手再碰到自己，又不能碰她，只能再退一步。

“退后退后，没听到少夫人吩咐你退后！”桂枝一气把长平撵去十几步，叉着腰站在他面前挑眉梢：“就这里站着，听到没，我看着你！”

凤鸾嫣然笑着步上廊下，让家娘和两个婆也退后，院中寂静无人声，就着树叶沙沙作响，凤鸾来到窗前，转眸来见汪氏。

半天没有见到，汪氏的面颊更为红，发半散首饰歪斜，凤鸾本来恨她，现在也觉得她可怜。

“妹妹，帮帮我，念在你我的情份上，”汪氏张就去求她，凤鸾微微一笑：“我来么，就是给你一条路走。”

窗上钉着木条，汪氏抵住这木条，恨不能挤来：“你说，我无不依从。”

凤鸾回看余下的人，仿佛能受到她的光，桂枝回给她一个你放心的神儿，双手张着挡在长平边：“你敢一步，我会打你。”

长平笑嘻嘻：“我怕你。”一旁是家娘和婆们，哈一哈对凤鸾。离得都远，不会听到话的距离。

凤鸾这下可以从容说话，木叶中日透几丝光线打在她面上，衬晶莹的一片笑容：“你也算能耐，虽然我不清楚你能耐在哪里，不过为你想，休这个门，你哪里能安？”

汪氏愕然，她以为凤鸾会温柔敦厚来安自己，这就有机可乘，这一番话，会从凤鸾嘴里来。

凤鸾说的，是褚敬斋和郭朴教过她的。不是烈女传上的，就是孝女经上的。再加上她自己对汪氏这件事的看法，偶然一谈吐，汪氏傻了睛，周氏能说这些话？

笑话，周氏是来看笑话的。汪氏昂起，自己在什么情况下，也不是周氏可以笑话的。自己不过是一时失手一时不察，她冷笑：“我得罪公是我错，你呢，跟着我白填在里面挨骂？”

“我要是你，就客气一些，”凤鸾悠悠然：“我为你白填在里面挨骂也好，是我自己得罪公也好，是我自己的事情，不与你相！”

汪氏噎了一下：“你！”她冷笑：“你来看笑话，看够了吧？”凤鸾笑意，把褚敬斋和郭朴用过的一句话使上：“此言差矣，”学过自己不好意思笑笑，：“告诉了你，我来给你一条路走。”

不等汪氏再接话，凤鸾接下去滔滔不绝：“你回家去？丢了汪家的人。你的家，肯定与我的不同。我的父母亲疼我，你的父母亲不知疼不疼你，但你这样，家里未必平和。”

“你！…”汪氏先愤怒再沮丧垂下：“你怎么知？”汪家的亲戚关系和郭家的亲戚关系差不多，也有三氏和十一房大爷二爷这人，他们会不看笑话？

凤鸾气定神闲：“别的我不知，只知我家里父母说，不要害人。”汪氏害人的心有三分，压人的分有七分，她是凤鸾成亲后一直的心郁闷，几时想起来想不通的时候，凤鸾就怪汪氏父母，教来这样孩。想多了，觉得自己想的很对。这个想法，今天才说。

她也没怪，才怪到汪氏父母上，不想一语中的。什么样的家教育，来什么样的人。

对着垂垂泪的汪氏，凤鸾笑：“我想你回家，不妥当。”汪氏泣了一声，要带着嫁妆回家，还有个说法，空着两只手抱着五十两银回去，到家里五十两还不到，怎么见那一大家的人？

和风细细中，凤鸾轻声：“我给你一碗饭吃，我雇你当事的，”汪氏吃惊地抬起，凤鸾：“月银不多，却有住有吃，一个月送银五两，当然，你得用心儿事，不然…”雇用汪氏是凤鸾匆忙想来的主意，一时没有挟制她的主意，踌躇过只有一句话：“你要是对不起我，我比公还要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