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她来说,周习盛作为丈夫开始只存在于婆婆的念叨之中,听说她的儿有多么厉害多么威风。开始她是将信将疑,不过嫁随嫁狗随狗,对个这个连面也未曾见过的丈夫,心里多少有些期待。直到上次,这位丈夫虽然对她不甚在意,举止鲁,毫无怜香惜玉的温柔可是对于少女来说,这般男气概足以让人悸动,并在心中供奉起来。而且他虽将自己拒之门外,却至少说明他不是个好轻薄之人。这一切完全符合了她心中对于男人这一词一直以来的理解。而今晚,周习盛对她好言温柔,简直让她真的沉浸于周太太的份中去了。
“不是不好。有将太太当丫鬟使的么?再说我这里副官都要排成行了,也不用不着丫鬟。让你回去是为你好。听到没有?”周习盛相当好语气地。
“我究竟哪里不好了,就连个丫鬟资格都没有么?”姚宛宁的鹅脸上泪纵横,又怕周习坤责怪,所以掩着脸侧过了去。
姚宛宁面了些喜,简直有不敢相信,睁大了睛看向周习盛:“真的么?”
周习坤如游魂一般站在宴会的人群中,自从周习盛走后,他就一动不动,就连目光也没移动过半寸,完全化作了一尊雕像般。若说他的上辈是一场游戏,而这辈他是当战役在对待。他亮了枪,磨好了刀,敌人却宣布退了。他不甘心,想把周习盛抓回来再继续斗一斗。好在,他还能意识到这想法是多么的荒唐。
严秉煜一直看着走在自己前面的那人,觉他依然是魂不守舍,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存在,便:“听说白先生生病了?需不需要我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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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了?一直站在这发呆。”这个时候,严秉煜手里端着个香槟杯走到了周习坤的边,微微笑着。
“你…你哭什么啊?!”周习盛最是怕见这个,发麻着连忙压制住语气安:“好了好了,别哭了,我也不是责怪你。只是…只是…。”他相当不会劝人,特别是女人,憋了半天把自己憋了个死,忍不住就脱而:“!你就算哭这事没得商量!”
周习坤没有说话,便往通向园的廊的方向走去。园里疏影横斜着,因为月亮没有来,所以格外的黑暗。草丛里是夏虫在生命里最后的挣扎,喳喳鸣叫。刚才大厅里的喧闹倒是被隔绝了起来,还有细细微微地风在浮动。
“不用。”周习坤只说了两个字,也没转过,站在一棵开满了白木芙蓉大的树前,凑了鼻似在闻着香。
周习坤抬看了他好一会,睛里空空像是不认得前人是谁了一般。
“女人总是比男人要细心些。而且…。”姚宛宁咬了下没有说下去。
严秉煜笑了笑,不知是什么的驱使,他忽然忍不住开:“其实我有话一直想对你说。”
今晚的夜显得格外重,从台看去只能见到层层叠叠的墨影,是站立的树留下的痕迹。清风不来拨开乌云,周习盛内心里也难以亮堂。说实在的,他从来没觉得自己与小弟之间,真的有什么生死大恨。闹到这个地步,自己就算从心想帮他,也是不可能的了。就让他去吧!去吧!不吃个大亏,他是不会知好歹的!自己没必要再犯这个贱。
“啊?”周习坤兀然回过神,晃了晃:“大概这屋里是有太闷了。”
海来的?要不是张家发了电报给我,你连我人都见不到!这么大的上海走丢了怎么办?!”
“走,我陪你去园里走走。”严秉煜笑扶了一下他的后背。
“还能骗你?这几天劳顿,你也累了,早睡吧。”周习盛面对她的喜悦,心中却忽然有沉重,脸上更难有近人的表情,直着背转就走了门。
“我…。”姚宛宁眉蹙成了个一字,里光一转,啪地就掉下了一滴泪。
“习坤…,没事吧?要不要去透透气?”严秉煜担心着。
“好了,好了。你听话,等风波过去了,我再接你来上海住住,怎么样?”周习盛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