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脸茫然地看着沈轩辕,沈轩辕却掉转目光,仰脸看天。
“想知我是怎么发现的吗?”
汪寅庚说“长官恕罪,我知长官心细如发、神机妙算。”
沈轩辕冷冷一笑说“哪有什么神机妙算啊?心细如发倒是真的。首先,白仲岳把我的副官逮捕,假李宇煌之手给我重新了一个。白仲岳的为人我还不清楚吗?他不在我边安一个钉,那他就睡不着觉。当然,最初这只是猜测,毕竟没有证据。但是,这次到陆安州赴任,你自己暴了。从离开战区那天起,我的动向就在长官的控制之中。我规定途中不许发报,可是电台在你手里,你只要有机会就发。你以为得天衣无,但是,你恐怕没想到,你在途中轻装的时候悄悄地扔了一块电池。这块电池向我告发了你,是你秘密发报使它报废了,然后你又把它埋掉了。”
汪寅庚总算恢复了正常,哭丧着脸看着沈轩辕说“是这样的。可是,这只是白长官的命令,为了您的安全,并没有…”
“好一个为了我的安全!你现在发个电报给白仲岳,就说我准备到江南去,或者是到陕北去,看看他的回电是什么?不用问我也知,回电就是一句话:下手!”
汪寅庚的额上冷汗淋漓,居然有好一阵没有咳嗽了。
沈轩辕说“这些我都不追究了,但是我提醒你,你的报务是在‘武昌班’学的,你同白仲岳三室的联络用的是倒密码,而这密码已为日军破译。也就是说,你不仅把我的行踪密报了白仲岳,也间接地报告了日本人。”
汪寅庚像是挨了重重一击,惊恐地看着沈轩辕,张结:“可是,长官…”
沈轩辕说“自从我们离开宿之后,我就一直觉得有一个影跟踪我们,就是你在为他们引路。”
汪寅庚着脑门说“可是长官,并没有,我们并没有发现…”
沈轩辕又是一声冷笑“你当然不会发现,那是幽灵。知吗,幽灵!苏家埠的鬼特别分队,就是通过对你的电台行技术侦查判断我们的方位的。”
汪寅庚连连后退,不再辩解。
沈轩辕说“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我提醒你,既然跟我来陆安州赴任,你的一切,不仅你的生命,也包括你的思想和灵魂,必须绝对服从于我。否则,就是叛国行为!听明白了吗?”
汪寅庚犹豫了一下,终于回答“听明白了!”
不久,何中亮和殷绍发也找到了沈轩辕的边,殷绍发说“看来这陆安州是不能去了。长官,你这个鸟专员我看也没啥当,脆跟我一回八卦寨呆一阵,看一步走一步。”
沈轩辕没说话,慢慢地转过,看看汪寅庚和何中亮,汪寅庚垂下脑袋不吭声,何中亮眨眨睛说“长官走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
沈轩辕淡然一笑说“我要是下地狱呢?”
何中亮的睛不眨了,掂掂手里的驳壳枪说“我在前面开路。”
殷绍发也说“砍不过碗大的疤,小一伸拉xx倒!长官只要下命令,我们杀陆安州去也不怕,横竖是个死!”
沈轩辕说“那好,我们就作好准备,鱼死网破!”
十一
桃坞人,尤其是方家的人,梦也没有想到,把他们从一场灾难中救来的,竟然是全副武装的日本人。
直到一切都平静下来,明珠小和她的同学也没有搞清楚,这江淮保安团到底是哪家的队伍。他们只清楚,就在江淮保安团当众羞辱方明珠的时候,是日本人的机关枪及时地响了起来,江淮保安团那个镜团长带着队伍地跑了。
桃坞方家不仅躲过了一场劫难,而且喜从天降。
日军河田大尉带着一个小队日军和两个中队“皇协军”的兵力,以摧枯拉朽之势迅速完成了对寇江淮保安团的驱逐。河田听说桃坞富绅兼乡吏方蕴初家中遇劫,带着翻译前往抚,并指挥卫生兵抢救不省人事的方蕴初。河田大尉着日本式的中国话说“你们的不怕,良民大大的,‘皇军’大大的保护。”
方明珠和她的同学全都不知所措,死人一样地看着这个矮胖日本军官。
河田说“我们‘皇军’队,来帮助中国,建立‘大东亚共荣秩序’。土匪的,官军的,寇的,军阀的,统统地消灭。这里的,将是王乐土,天皇的太会照耀这里的万。”
桃坞的老百姓过去没见过日本人,听说日本鬼都是青面獠牙,杀人不眨的王。乍一看这个鬼官儿,还和善,就有犯嘀咕。
就在河田大尉在方氏庄园宣传王乐土的时候,一叶轻舟停泊在桃坞的小码上,上来了一个穿着白西服的风度翩翩的年轻人,后还跟着一个仆人。
年轻人走上斜坡,穿过桃坞大街,再穿过一条巷,径直走向方氏庄园。方明珠和她的同学已经被解开了绳索,坐在堂屋里默默饮泣。忽然听见院里一阵动,抬望去,先是一惊,很快就明白了,失声叫“二哥,二哥,是你吗?”
穿白西服的年轻人在距离明珠小大约十步远的门楼下站住了,不动声地看着院内哄哄的人群,目光诧异的神情。霎时,院里的目光也都集中在来人的上,人群里发低沉的惊呼“天哪,真是二少爷回来了。”
方明珠忽地站起来,先是快步,然后跑步到年轻人的面前,哇的一声大哭,扑在年轻人的怀里“二哥,这是梦吗?”
年轻人抚着明珠小的肩膀说“明珠,是我,是二哥方索瓦,我回来了。”
河田大尉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得云山雾罩,让翻译问明情况,顿时笑逐颜开“吆西吆西”地走到方索瓦的面前,拄着指挥刀,晃动着上,看着方索瓦说“很好很好,方先生回来得正是时候。”
方索瓦没有答理河田,扳着明珠小的肩膀问“这是怎么回事?”
方明珠泣不成声,河田大尉便让翻译讲述刚刚在方氏庄园发生的一幕。方索瓦问方明珠“这是真的吗?”
方明珠哽咽着,拱在方索瓦的怀里直。
河田大尉的中国话终于说顺当了——“看样方先生是个学问人,看看你的家园吧,看看你的政府吧,看看你的同胞吧。看过这一切,也许,方先生对‘皇军’的王乐土会增加些兴趣。”
方索瓦没有正看河田,但是从嘴里极其有力地吐一句话——“日本人,去!”
河田大尉显然听懂了这句话,一怔,笑容僵在脸上,睛里居然委屈和困惑的神。旁边的鬼小队长刷地一下战刀“皇协军”的一个中队长也骂了一句“不识好歹的东西!”凑上前去想对方索瓦下手,河田大尉举起一指,制止了。
方索瓦不再理会日军和“皇协军”问方明珠“父亲呢?”
方明珠说“在内屋,你回来了,也许父亲还能活过来。”
方索瓦双手扳着方明珠的肩膀说“我们走吧。”
兄妹二人就在日军和“皇协军”众目睽睽之下,穿过甬,走过长廊,了内屋。
方蕴初这会儿已经由日军卫生兵打了一针心剂,嘴里有了气,但仍然于昏迷状态。方索瓦兄妹轻手轻脚地走到了父亲躺着的地铺前,方明珠轻轻地把脑袋靠近父亲的颅,正想说什么,被方索瓦用神制止了,兄妹二人就这么静静地看着闭双的父亲。
忽然,方蕴初的呼急促起来,尽睛还是闭着的,嘴里却有了声音“儿,儿,我的儿,我的儿回来了。”说着,手也开始蠕动,在地铺上痉挛般地摸索。
方索瓦上前一步,跪下,抓住了父亲的手。在他的手同父亲的手接的一刹那,他看见父亲的脸停止了悸动,像是凝固在某一个记忆当中。忽然,两行泪从父亲的角涌了来,很长很长的一条小溪。父亲的手动了一下,把他的手抓了。
父亲睁开了睛,父亲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落在他的睛上,一动不动。
“父亲,是我回来了,我是索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