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一

梅山城说大不大，不过就是个县城，楼房高不过三四层，两条大街十字jiao叉，路是碎石路，中间铺着青石板。ma蹄踏在上面，火星直迸。

骑在ma背上，唐chun秋心里有zhong说不chu的不痛快。

自从落脚在天茱山麓，一二五团的日子每况愈下。当初陆安州之战，齐装满员的新三师都没有ding住，他这个杂牌一二五团岂有回天之力？再说，一二五团也不是他的bu队，说起来他也是黄埔军校第六期毕业生，也是委员长的弟子，就因为他多说了几句“国难当tou应不计前嫌一致对外”的话，被上司看成异己，便被发pei到一二五团来收拾残局。既然当了一二五团的团长，势必就同一二五团荣辱与共，如此，渐渐自己也就成了杂牌了。

这次栗统飞召见唐chun秋，不是商量打鬼子，而是商量怎么限制霍英山。唐chun秋之所以不痛快，不仅因为栗统飞忠实地秉承上司的不良旨意，又要zuo那zhong挖墙脚的事情，更因为栗统飞的傲慢。

他栗统飞算是哪路神仙？想当初他唐chun秋在军bu当chu1长的时候，栗统飞才是个军需官，压gen儿就不会打仗，ying是靠克扣军饷喂fei了长官，这才买了个中校团长。陆安州一战，他的bu队一枪没放就撒丫子了，反而因为齐装满员升任了旅长。老子倒好，黑起piyan儿打，要不是队伍素质差，老子以shen殉国也是完全可能的，你栗统飞能zuo到吗？你hua那么多的大洋买官肯定不是为了卖命的。可是，老子打了仗，却给老子安了个作战不力、军纪涣散的帽子，这样有yan无珠，谁还敢打仗啊？鬼子再来找麻烦，老子也带着队伍一溜烟地跑，我不作战也就不存在作战不力的问题了；我不把我的队伍往死路上带，军纪自然就不涣散了。等着瞧吧！

在梅山城西tou的天茱山抗日独立旅旅bu里，栗统飞向唐chun秋和一二四团继任团长劳玉军、安丰自卫团团长伍文模、山炮营营长宋雨lou等人传达了侯先觉军长的绝密指示，中心内容是要限制霍英山游击支队的行动。一是不能让他们随意chu击，二是不能提供资助，三是要尽量想法让日本人明白，霍英山的游击支队挂靠在新四军序列，同中央军是两回事。

栗统飞不到三十岁的年纪，白白净净的，还dai着金丝边yan镜，说起话来也是文质彬彬的。据说此人家族世代为商，颇擅钻营。作为黄埔chushen的正统军人，唐chun秋自然有理由对其蔑视。唐chun秋说“霍英山的游击支队也是抗日的，这样以邻为壑的事情能zuo吗？”

栗统飞笑笑说“唐团长此言幼稚！这些年来跟他们打jiaodao，你应该知dao谁更难对付。yan下霍英山的队伍以抗日为名，占据天茱山一隅，招兵买ma，yan看坐大。要是放任自liu，等抗战结束，那就该你我向霍英山点tou哈腰了。老兄同霍英山为邻，恐怕还要好自为之，不要授人以柄。”

栗统飞说这话的时候面带温和的微笑，但是唐chun秋从那两片yan镜的背后看见了yin沉沉的光波。

唐chun秋的脑子发热了——公然，这个小商贩公然在众人的面前用这zhong教训的口吻跟我说话，公然就教训开了，公然如此居高临下！可是唐chun秋把一肚pi不痛快咽了下去，因为从栗统飞嘴里说chu来的话毕竟不是栗统飞的言论，这个小商贩只不过是鹦鹉学she2罢了。前段日子有消息说，上峰对于他放走并帮助彭伊枫护送新四军北上干bu的行为很不满意。但是唐chun秋对此并不在乎。唐chun秋说“少来往可以，但是我总不能跑去告诉日本人，说霍英山跟你们作对完全是他们自己的所作所为，本bu概不负责吧？这事要是传chu去，跟汉jian还有什么两样？”

栗统飞说“长官的意思诸位慢慢领会，有些事能说不能zuo，有些事能zuo不能说。至于怎么zuo怎么说，你唐老兄是国军栋梁，比我更清楚。但作为天茱山最高军事长官，我还是要提醒唐老兄，也提醒诸位，国难当tou，重任在肩，我们这些服务军中的中jian骨干，说话zuo事，要符合自己的shen份地位。大家好自为之吧！”

散会之后，唐chun秋觉得更加郁闷，这还不仅仅是同栗统飞打了一场嘴pi子官司，更重要的是，这场嘴pi子官司他没有占上风。他想他是过低地估计栗统飞了，过去他只知dao栗统飞不会打仗，他有理由认为没有打过仗的人是驾驭不住他们这些指挥官的。岂料栗统飞不卑不亢，而且言之有wu，点xue很准，这就让唐chun秋gan到难受了。

不会打仗怎么啦？不会打仗不等于不会当官！你唐chun秋倒是会打仗，但你在上司的yan睛里，是个不堪重用的赳赳武夫，甚至可能还是个不能重用的异己。

彭伊枫曾经跟他说，当年在川陕gen据地，有一个红军师政委，是大知识分子，有一次给他们讲课，分析“一·二八事变”的时候说过，在“淞沪抗战”中，十九路军是积极的，指挥官的决心是大的，官兵是英勇顽qiang的，还chu现了八百壮士，打得惊天地、泣鬼神，可是最后还是han恨撤退。除了政治和外jiao上的问题，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各chui各的号各唱各的调各开各的炮，而形成这zhong局面的原因则是当局者各算各的账。中国的哲学特别丰富，搞了几千年，但是那都是斗心yan儿的哲学，而且主要是中国人自己跟自己斗，跟他国斗没有经验。所以说是大而无当，多而不jing1，华而不实。而他国虽然斗心yan儿斗不过中国人，但是他发展jian船利炮，他不跟你斗心yan儿，他用炮弹跟你说话。尤其是日本人，国家小，心yan儿小，dao德文化也就言简意赅，就是要发展，要使自己qiang大起来。在这zhong情况下，团结是最重要的，如果中国的军队都是“八百壮士”亿万中国人众志成城，哪怕脑袋ding着铁锅，也能冲入敌阵踏他个人仰ma翻。

他想那位红军师政委的话实在太jing1辟了，太shen刻了。仅就陆安州而言，不正是这zhong状况吗？

唐chun秋就从这天开始，调整了自己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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