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睡不着觉,老是翻。那时候王凌霄就知了,一定是有大行动了。作为一个过来人,她当然能揣田红叶的兴奋,田红叶暗暗恋着她的领导人,只要是同彭伊枫一起执行任务,这个丫的亢奋就难以抑制。这觉她会过,她知恋中的女人是怎么回事,定,勇敢,倔犟,,有时候还有一愚蠢。
清早起床,田红叶的睛是红的,脸也是红的。田红叶对她说“凌霄,我要去一下了。”
她看着田红叶的装束,小媳妇模样,脸上好像还搽了一胭脂,那是演戏用的,平时绝对禁止使用,因为金贵。她问“山吗?”田红叶说“可能吧,也许是到陶老庄去,抓县大队扩军工作。”
“哦,”王凌霄哦了一声就不再问了。这已经是第二次了,他们打着扩军或者演的旗号,秘密山。说,她是机要,而且还是抗敌剧社的骨,像上次到“皇协军”二团搞策反演,完全是她职责范围内的事情,可是却没有让她去。是否真的像彭伊枫解释的那样,是担心她不适,那就只有天知了。她不太能吃苦是不错,可是从川陕据地到天茱山,她还是没有少吃苦,饥饿,寒冷,急行军的疲劳,没有洗澡的难受,还是过来了嘛。可是为什么老是以这个理由让她留守呢?她虽然是老革命,今年不过二十八岁,比田红叶大五岁而已,并没有老到了行动不便的程度。
其实她的心里比谁都清楚,他们不信任她,他们只在一些无关要的问题上信任她,但凡涉及绝密行动,他们就尽量避免她参加。
田红叶跟着彭伊枫等人发的时候,她躲在宿舍里没有面,但是等他们走了之后,她情不自禁地走杜家老楼,登上了西边的岗上,眺望天茱山。这里离天茱山主峰白云尖不远了,白云尖山下,氤氲缭绕,紫雾升腾,云海绵绵无限。
她一直以为,云舒庄园应该就在那片云海的下面,应该离天茱山主峰不远。记得有一天照他的吩咐,乔乔曾经带她去看过一个神秘的地方。上午也是云层重,遮天蔽日,但是到了下午,晴空万里,她就看见了一个令她永生难忘的奇迹。
现在想想,大致应该是在独秀峰的南边,乔乔带她骑走了半个小时左右,离独秀峰应该有二十里路吧,登上一个山坡,目力所及的是天穹下一溜黛的山脊。骑七转八绕,倏然拐过一个山,几乎就在瞬间,一异常的觉扑面而来,好像是从芸芸众生闯了了另一番天地。回首去看刚刚走过的山路,竟疑惑那是两重境界的门。那个地方真是神奇极了。
后来就现了更神奇的事情。
走到一片山崖下面,乔乔突然说“凌霄,看,像不像一本书?”
她仰首凝眸细看,那一层层薄而规则的石板,叠放有序,真的像古古香的线装书。乔乔说“这是沈先生从小读书的地方,沈先生给这里取名叠卷崖。”
心中有了书,睛里便全是书了,一边走,一边环视四周山石板,皆如书牍,且形状各异,有的掀开一角,有的半掩半合,有的参差摞放,不一而足。她一边惊讶,一边听乔乔如数家珍:阅卷崖、掩卷崖、读卷崖…数崖之中,石之上,半隐半掩红亭一角。乔乔指“那就是文昌阁了。沈先生说,以后革命成功了,他就回到这里来读书,把天下的书至少读一半,个皓首穷经的读书人。”
她笑笑说“你们沈先生的野心可真大啊,天下的书堆起来,恐怕比天茱山还要呢,读得一半,那还了得啊!”那段路程曲径通幽,别有天。一路不见人烟,但见竹林苍翠,茶树簇拥,桂。乔乔带她在一个名叫三潭的地方小憩,说晌午的饭就在那里吃,那里有三家农,也是云舒庄园的佃农,并且负责看守东石笋。中午果然就在一农家用饭,几间石墙瓦舍,立在路边,古朴得很有沧桑。桌上一坛米酒,桌下一条老狗,桌边几个小妞,中午一顿农家饭菜,幸福得一塌糊涂,简直有像《镜缘》里描写的情景。她从农那殷实的生活和愉快的表情上能够看来,他们对于沈先生和沈氏家族是忠心耿耿的,是死心塌地的。
饭后喝山野,品山野茶,又是心旷神怡。乔乔说,这里的源特别充沛,十八河终年不息,河清澈无污染。都是从附近千丈岩、龙井湾等岗岩岩沁来的,在地面汇成河,任意掬起一捧,都是清冽甘甜。
她相信乔乔的话,用那里的开沏茶——直到几年之后王凌霄仍然在怀念那叫铁桂兰的野茶,那是天茱山腹地大华山上特有的珍品,在那个年代为沈氏家族专用——芽绽放,气若兰馨,中,如浴五脏,神清气。
那一路上,天真活泼的乔乔给了她一个又一个惊喜。最后的一个惊喜便是东石笋。何止是惊喜啊,简直让人瞠目结。
饭后茶毕,向东石笋发。又是拐了两个弯,只觉得前骤然一亮,不远现了一座璀璨的殿——王凌霄以为看错了,手搭凉棚细看,一儿也没有错。在一座山冈的下面,在嶙峋的石之间,在竹和树木的簇拥之中,立着一大的、浑闪烁晶莹之光的不明,大约有十余丈,最的,直径达到四丈有余,就像一幢闪闪发光的大厦。
乔乔介绍“这个石笋通都是晶。沈先生说过,沈氏家族在明末之所以买下这片山林,并且把主要路都损毁了,形成一个封闭的世界,除了掩藏一个人,还有很大原因是为了这个石笋。在清朝乾隆年间沈家曾经想把石笋的事情禀报朝廷,但被江淮巡抚劝阻了,没过多久清朝就败落了。沈先生说,幸亏没有去,清末老佛爷能把买军舰的钱去建园,要是把这个石笋去,那还不得派兵来挖了卖钱去啊!所以这个石笋绝不能暴,尤其是鬼打中国之后,更要严加防守,要等到革命成功,真正建立了人民当家作主的民主政权,才能把石笋去。”
站在那石笋下,王凌霄百集,对于他和他的沈氏家族,又多了一分敬仰和慕。他们就像这耸的晶“擎天”不知经历多少风雨,屹立在这山老林,翘首蓝天,观世态之变化,历岁月之沧桑。徜徉在这山下,足迹所到之,居然是晶铺路。随手捡起一块,玲珑剔透,熠熠闪光。在这山幽之间,有此鬼斧神工的造化,的确是大自然的一个奇迹。
乔乔说“沈先生一再跟我们讲,就凭这个石笋,我们也要把鬼打去,日本鬼的贪婪望是永远也不会满足的。我们的国家,华天宝,遍地财富,绝不能让鬼随意掠夺蹂躏。”
她相信乔乔的话,更相信他的话。他似乎天生就是一个忧国忧民的人,他对于国家和百姓的责任似乎是与生俱来的。她记得在川陕据地的时候,有一次他跟她谈起了创办学校的事情,她说“我总算给你想好了一个绰号。”他问她是什么绰号,她一本正经地说“救世主。”他起先愣了一下,旋即哈哈大笑说“好啊,如果我们中国人都是救世主,那天下就太平了。”她说“才不是呢,如果每个人都认为自己是救世主,那这个世界就会,也许军阀混战就是这个原因引起的。”
他听了这话,还真的把表情严肃起来了,想了一会儿才说“嗯,你说的有理,我们大家都不能争当救世主。但是我们可以争着为国家和老百姓一事情,实实在在的事情,一算一。”
她想她在那个时候的确是被情冲昏了脑,的确是被嫉妒蒙蔽了双,这样一个有见识、有思想的人,怎么会在一夜之间成为革命的叛徒,成为革命的对立面呢?没有依据啊!就像他经常说的,任何一个人任何一件事情,都应该是有目的的,一个人不可能毫无目的地去事。那么,他叛逃的目的是什么呢?金钱?他不缺,他的家族富甲江淮,而且很多钱都在红军的上了。女?他不缺,他的边女如云,但是他却视若无睹。地位?他不缺,他的祖父曾经弃江淮提督一职如敝屣,他本人也毅然拒绝了军阀任命的江淮省教育厅长职务。他不只一次地说,未必官,必定事。难他放弃了那么多的优势来当红军,仅仅是为了叛逃?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不符合逻辑。那时候如果不是被情搅了心窍,稍微动动脑,先去向他问个明白,后面的悲剧就绝不会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