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又一杯的威士忌苏打下他的咽,留下一辣辣的余味,使他舒畅宽,使他到飘飘然。他简直有象一个脱离了躯的灵魂,回观看着这个瘦骨鳞峋、着镜的他自己,直地躺在扶手椅和垫脚凳上,也很为这个聪明家伙到惋惜,他也许会为了该死的犹太人牺牲掉他的前程。他又有什么办法呢?他是人类的一员,而且神志清醒。如果一个神志清醒的人知了这么一件伤天害理的事情而不与之斗争,人类的前途还有多少希望呢,是不是?谁又能说得有什么事情是一个人所办不到的呢,只要他找到了适当的言语去向全世界诉说,去向全世界宣告,去向全世界呼吁?卡尔。克思是怎样的?耶稣基督是怎样的?
第二天早上他正卷起衬衫袖在打字机上打一封信给拜。亨利,把打听得来的关于娜塔丽的消息告诉他。他的秘书来,她名叫海迪,是个风的碧金发姑娘。海迪一见斯鲁特便要卖风情,不过在他看来,她也就好象一块裹在裙里边的油糕。“日内瓦领事馆的韦恩。比尔先生说你约好等他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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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是的。请他来吧。”他把信锁屉里,急忙穿上一件上衣。韦恩。比尔一来,海迪禁不住向这位英俊年轻的国副领事频送秋波。此人材矮小,前面的发也已秃了许多,但是腰笔直,腹平贴,两明亮,所以额上的光秃也就不值得介意了。他是因为心脏得了杂音才从西军校中途退学的,年已三十,步伐却仍象一个士官学员,并且一直在设法重回陆军。海迪姿作态走了去,比尔目送她的背影,好象有神。
然而,连来自日内瓦的新证据——尽令人震惊,尽令人厌恶——也并不是驳不倒的。怎能有这样的事呢?死去的犹太人在哪里?没有一死尸,你就不能万无一失地证实一桩谋杀案——而在这件案里就得有堆积如山的尸骨或者掩埋尸的许多万人冢。谁能把这样的证据搞到手?照相可以假造。在战争结束以前永远不要想有驳不倒的证据;即使到那时候,也还必须是同盟国打了胜仗。日内瓦的证据,和万湖会议纪要一样,不过是一说法而已:的说法,见诸文字的说法,还混杂了一些别的说法,都不过是些歇斯底里的胡言语,更有另外一些说法,例如用死人制造皂之类的故事,则是从上一次大战传下来的渲染战争暴行的陈腐宣传。
“见鬼,
斯鲁特知,独自借酒浇愁到了想到克思和基督的地步,就该适可而止了。也是该上床安歇的时候了。他也就上床了。
他并不是真的变了。现在也好,过去也好,他向来都是只顾自己的,但是碰巧那份万湖会议的文件落到了他的手中。他懂得德国的历史和文化,有些东西别人不免要觉得荒诞无稽,他却信以为真。在明斯克文件事件之后,到他为万湖会议纪要发一阵嘈杂之间的一段时间里,他便已是一个涉嫌人。如果他现在为了这新证据而大声疾呼,那就不免要在国务院里永远给自己上一“犹太帮”的帽。所以斯鲁特倒在扶手椅里,反复思忖,瓶里的威士忌则越来越少了。
如此不可思议、骇人听闻的大屠杀,人家觉得难以置信,斯鲁特也不能责怪他们。沙皇时代对犹太人的集杀戮已经是陈旧的故事,一次那样的集杀戮,死人究属有限。纳粹党人不屑费心去遮掩他们对犹太人的迫害和劫掠;秘密杀害无辜,数以十万百万计,这样的传闻不断现,越来越多,而纳粹却一概斥之为盟国的宣传或犹太人的梦吃。然而这样的屠杀还在继续,至少斯鲁特相信是如此。万湖会议纪要中的计划确实正在付之实现,在一个不是杀人就是被杀的恐怖世界里,而那个世界却象月球背着地球的那一面一样,永远没法知它的真相。
“你没把文件带来?”斯鲁特关上房门。
定和一个姑娘分手或者结婚。他从来不曾把犹太人放在心上。他是在康涅狄格州一个市郊城镇里长大的,犹太人不容易在那里买房安家。他父亲是一个生沉静、好哲理的华尔街律师,不曾和什么犹太人结成知心朋友。在耶鲁大学,斯鲁特总是对犹太同学敬而远之,就是在不为人知的社生活中也没碰上过犹太人。娜塔丽。杰斯特罗的犹太份,斯鲁特也曾一度到是件憾事,跟一个黑人比起来,大概是五十里和一百里的差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