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爬上这条军舰,要不是第二天受到潜艇的攻击,说不定他能保全这条军舰。帕格和留下的志愿人员可能因为军舰倾覆,也可能因为鱼雷攻击而不能幸免。但只要“诺思安普敦号”在天亮前不致沉没,就可以系上一条缆绳,把军舰拖走。
宽阔、空的甲板上污秽狼藉的程度是空前的。周围笼罩着一片沉寂,给人以一奇特的梦境似的觉。在舰上越来越难站稳,帕格用手抓着系索耳、支撑、救生索,摸索着向前甲板走去,想看一下拖曳缆索的准备情况。他向后看了看正在下沉的军舰,倾斜度确已十分严重。左舷炮原来仍保持着击时的仰角,现在同海面已经平行了。“诺思安普敦号”要不是这样极度倾斜,要是没有映照舰桅和火炮廓的黄火,别的一切看上去都还依然如故。再见了“娜拉”!
在舰尾,他绕过遗弃的手摇泵,跨过绕成一堆的龙带,踉踉跄跄地走动着,到是七八糟的丢弃的东西——衣服、品、香烟盒、书籍、纸片、弹壳、咖啡杯、吃了一半的三明治、浸透了油的救生衣、鞋、靴、钢盔,这一切都散发一粪便和垃圾的腐烂臭味,因为兵们在甲板上随地便溺;但最冲人的还是焦糊味和汽油味,尤其是汽油味,到都是!这原油的酸恶臭,对维克多。亨利来说,将永远是一场灾难的气味。
接着有一小时工夫,他在旁看着抢救队在跌跌撞撞地工作,主要是和灭火。兵们行动起来不得不象猴那样,用手和脚抓住或蹬住甲板上任何凸的东西,这样才不至于在油侵的甲板上倒。他们闭着嘴,被火光照亮的脸上毫无表情,不时向海上张望。到两三刻,帕格终于判定“诺思安普敦号”是无法挽救的了。再在上面呆下去,只是为了给自己增加光彩而拿兵们的生命去冒险。军舰有可能在上再浮一个小时,也有可能浮不了;也有可能没任何预兆就倾覆。
“军士长,我们弃舰吧。”
“是,是先生。”
兵们一听到这句话,立刻把最后一个大木筏扔下海去。它扑通一声落到上。军士长发灰白,大腹便便,是舰上最的机械师,他敦促舰长先走。帕格不容分辩地拒绝了,于是军士长就把鞋踢掉,脱掉衣服,只剩下里面一条沾满油污的短,然后把救生衣系在汗津津的、满是雪白脂肪的腰上。
“好吧,大家都听舰长的命令,走吧。”他象个男孩那样,攀缘着挂得笔直的吊货网了下去,兵们也跟在他后面下去。
在帕格独自留在甲板上的最后一分钟里,尝到了一生离死别的辛酸滋味。和军舰同归于尽是不可思议的,因为照国海军的传统,保存自己是为了他日再度为国效劳。其他的传统固然有其浪漫和荣誉的彩,其实却是愚不可及。把自己淹死是无补于对敌作战的。他低声为遗留在这一舰上的死难士兵祈祷。他脱光了衣服,只剩下一条短,上他在驾驶室拿的那副手。过去在弃舰训练中,他总是摸着一大的、悬空的缆绳两手替着一节一节地下去。这样不但能满足他的一虚荣心——因为他于此——而且有不少兵也照他的方法,这是有用的。在急关,也许一时找不到梯和网,而绳总是有的。
大的白棕绳磨着他的赤的两,帕格下到漆黑的带海中。他松手溅中。海使他到舒服,象洗澡一样和,而且很成。他在浮油的粘块中游向木筏,这时木筏仍由甲板上的一个系索耳上的缆绳拖着。赤的兵拥挤在木筏上,泅的人围着木筏,用手抓住绳环。
“军士长,人都到齐了吗?”
“都到了,舰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