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外表很平常的年轻德国人除了他们那一威风凛凛的制服外,并没什么其他可怕的地方。警卫长得相当矮小,着一副无边镜,端着一手提机关枪,尽量装一副温和的样。两个人对自己执行的例行公事都好象到很沉闷。军官不说什么别的,只吩咐“知名人士”不许谈话。埃。杰斯特罗手遮着探照灯光,继续向站台一路望过去,想要找到娜塔丽。如果发现了她,他就决定把这条命豁去;他要向军官指他这个侄女,说她有籍护照。把这句话说,只需要三十秒钟就够了。哪怕是挨打或者枪毙,他也不去它。照他猜想,德国人可能要知有关她的情形。可惜他没法把她指来,虽然知她就在人群中什么地方。她很健,不可能在车上生病死了。她肯定不会在稀疏零落向左面走过去的那一行妇女当中。那些妇女,你可以很容易地把她们分辨来。她可能是在密密匝匝向右面走过去的另一行妇女当中,那些妇女多数都搀着或抱着孩。再不然,她就是在那一长列未经挑选的妇女当中。
那些向右面前的妇女,都带着恐怖的神情,慢腾腾拖着脚步在“知名人士”旁边走过去。杰斯特罗被探照灯光照得睛都睁不开,她们走过时,即使娜塔丽在她们当中,他也没法辨认来。孩们有的拉着母亲的手,有的揪着母亲的裙,都乖乖地走着。还有一些孩抱在怀里,已经睡熟,因为现在已经是半夜了;一满月悬在烈灯光上面的天空中。行列在旁边走过去。这时候两个穿条纹衣服的人登上了党卫军的卧车,把受特殊照顾的犹太人的行李扔了下来。
“立正!”党卫军军官向“知名人士”喊令。“现在你们跟着那些人走,一起去消毒。”他那气听来很鲁,他向那些走过去的妇女那面作的手势有威力,是不容误会的。
那十七个人都愣住了,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再望望他们在地上的行李。
“快步走!”军官的气更生了。“跟上她们!”
警卫向这些人挥了挥手提机关枪。
那位柏林律师向前一步,低声下气,哆嗦着说:“队长长官,请问阁下,您不会是闹错了吧?我们都是‘知名人士’,再说——”
军官竖起了两个僵的手指。警卫对准了律师脸上就是一枪托。他倒在了地下,着血哼哼。
“把他拉起来,”军官对其他几个人说“领着他一起走。”
这一来埃得到了他的答复。已经毫无疑问,他现在是去就死。他很快就要死了,可能是几分钟以内的事。会到了这一切,他的心情是十分奇特的:恐惧,痛苦,同时悲哀中又有那么一获得解脱的觉。他最后看了看月亮,看了看诸如火车之类的东西,看了看那些妇女,看了看那些儿童,看了看穿军服的德国人。一这情形是令人惊奇的,但并不是十分可怪的。他离开特莱西恩斯塔特的时候,对此早已作好准备。他帮着大家扶起了这位遣送组主任,主任的嘴已经血模糊,但是他那恐怖的光更叫人看了难受。杰斯特罗最后别过脸去瞥了一,看见长长的几行人仍旧在探照灯光照着的站台上一路延伸过去,那里还在行挑选。将来有一天,他会知娜塔丽的遭遇吗?
月光下,冷冽的空地里大家拖着沉重的步,走了很长一段路;静悄悄地走着,只听见脚步在泥污的冰凌上发的咔嚓声,孩们渴睡中的啼哭声。一行人走到了一片草地上,修剪得很好的草在烈的探照灯光下映鲜绿,草地后面是一带红砖房,房低矮,没有窗,的方烟囱时不时冒火。它可能是一个面包房,也可能是一个洗衣作。剃光了的人领着一列人走下宽阔的泥台阶,沿着昏暗的过一间被光溜溜的电灯照得灿亮的空房间,那样很象是一间海滨浴室,里面摆着一些长凳,沿墙上一溜和房中央四周都是挂衣服的钩。面对着的那上是一个用好几文字写的牌,最上面写的是意第绪文:在此脱衣洗澡消毒将衣服折叠整齐记住你放衣服的地方使人到窘促的是,男男女女必须在同一个地方脱衣服。穿条纹衣服的囚犯把少数几个“知名人士”领到一个角落里,这时候埃吃了一惊,只见这些因犯都去帮着妇女和孩脱衣服,一面不住地歉。他们说,这是营里的规矩。不能为这事多费时间。现在重要的是:必须抢快,要叠好衣服,服从命令。不一会儿,埃。杰斯特罗已经脱光了衣服,坐在一张木长凳上,赤脚踏着冰冷的泥地,嘴里喃喃念着圣诗。说,人们不可以赤着脚祈祷,或者光着宣神的名号,但这是非常时刻,对戒律是可以通权达变的。他看见一些年轻妇女,长得很动人,她们袒着的丰的肌肤在灿烂的灯光下显得那么艳,好象鲁本斯画的女人。当然,多数妇女的形已经变得很难看:有的骨瘦如柴,有的肤松垮,和肚都搭拉下来。孩们看上去都象褪了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