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工作就绪后,石平匆匆地赶了过来,他早就看见了那个沉默的影。
“这下可好,想骂两句都没人听了。”李四虎迎第一句就是这话。
石平地垂下脑袋。他像是看见了那个人,那个经常把梳往上刮几下、把鞋往脚上蹭几下的青年军官,那个让他们都到讨厌的人如今居然死了,从此再也见不到了。而且,他是那样一死法,光彩、悲壮,乃至神圣。严格地说,丘华山不是一个炮兵,更不是炮手,但他是一个军人。尽他上有许多缺…可是,现在看来,那叫什么缺呢?一件件一颗颗都像珍珠,丘华山最终以军人式的献赋予它们以崭新的泽。
“李四虎这小近两年发了,”庄副团长挥手赶了赶沉闷的空气,把话题转过去:“那爿小店关了,办了个带锯厂,方圆几十里都找他划板,一个月净挣千把。跟我说了,下次打营就找他划板,团里的收三分之二,营里的对半,本连免费。这次他拿一千六,寄给丘华山家。”
“烈士陵园。我从师回来前去看过,李四虎也在。”
“老李,听副团长说你现在发了,日自在,你的路走得气派哇!”石平想调节一下情绪,故意岔开话。
“他现在在哪里?”
炮兵,懂那玩艺。小,还算条汉!…那颗弹在地下四十多年都没响,他是把它摆响了,当过炮兵球用,那是哑炮,它不理来,叫它响时它不响,不叫它响的时候它偏要响。一辈就响那么一次,就把丘给我搭去了…”庄必川抹了抹角。
两个人在坡上骂骂咧咧地倾诉了很久,直到山下发了预备信号,这才握了握手捶了捶膀,默默地又对视了几,石平走很远很远了,李四虎又在后面喊:“有时间回来看看,从市里往咱团靶场去,要路过我那门。你看咱那房,我今早特意让你嫂又挂了那块红床单,训练路过的时候,去喝。”
“丘吗?早烧了,还剩个盒。”
搬家的当天,李四虎也回去了,但他没有走营区,只是坐在山坡一块石上,隔着老远不动声地往下看。营区里显得很闹,人叫。扛东西,推炮,挂车,装营,足足忙了一个上午。
“他捉过丘排长,心里肯定不是味儿。”
很远的山里,那座独立房明显起来,房前的那红,就像—粒火星,隐隐约约的燃烧着。
“我想去看看李四虎。”
10
“我想去看看他。”石平抬,望着天说。
“反正也不是太远,还可以撵到城里骂。”石平笑笑。
李四虎一动不动,是在那块石上坐了将近六个小时。
“,他还说风凉话,说换上他,就不会事。这个xx人,就他妈嘴臭…当然喽,他也是真难过,我第一次看见这小哭,哭得真实。”
“再也不骂了,”李四虎叹了气说“原想家就在跟前还能守着你们,还可以听见你们拉歌声,还能听见炮声,哪晓得连这便宜都沾不到…”
“!”李四虎叭地一下将手中的树枝折断了。“可你知我这心里啥滋味么?我不是那只图过日的人,我还年轻,我想名堂事。刚脱下军装那几天,我真的很快活,可是只快活了几天就腻了。有了房,有了女人,也有了钱,什么都有了,可是就是把自己没了。什么事都有一拳打在棉上的觉,绵绵的提不起神,那滋味真不好受哇。日他妈只要队还要我,再回来当个志愿兵我也,喂猪饭菜打扫厕所都行,活得实在呀。这他娘的当个,除了党费就不知谁是党,整个儿没组织,就像个跑单帮的鬼,活得轻飘飘的,什么都觉得不是正经活儿,都不对我李四虎的路数。”
“呵,行呵。他说咱们洗澡不方便,从广州买了几个淋浴,你们连每排一个。我表示不要。不过嘛,这xx人对队还是有情的,他要是给,你们就扛回来。打个借条,就说是借的,用完了再还他。不能让这个新生的资产阶级太得意了。”
石平苦笑了笑:“也许你我都太在乎自己了,太钻角尖了,都以为自己是大事的料。可是…说不定哪天我还得走,不想走也得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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