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叫她妈妈,总是痴痴笑着,左一个右一个的。
卓小梅后悔莫及,不该与罗家豪见那一面和接他的名片,不然也不会跟秦博文吵这一架,将儿吓成这样。她带着兵兵四投医,该检查的检查了,该化验的化验了,却既没查什么,也没化什么,最后只得在幼儿园老师的引荐下,跑到一位老中医家里,给兵兵开了个方,吃些中药试试。试了几个月,也不见有什么起。
倒是两个人不再为罗家豪吵闹,似乎压没发生过这么一回事一样。其间罗家豪曾几次给卓小梅打电话,想约她去吃顿饭,说说话,都被她婉拒了。卓小梅并不埋怨罗家豪,兵兵成了这样不是他的错,可她不想再愧对兵兵了。兵兵是卓小梅心的痛,为此她不知暗自过多少泪。卓小梅如今别无他求,一心要寻回过去那个聪明可的兵兵。
秦博文也终于下了决心,拿家里的积蓄,和汽车制造厂一位姓邹的工人师傅一起买了的士,班上街跑起了租。如今租车多如过江之鲫,但只要跑得勤快,一个月下来每人也能拿上一千五六,比过去上班并不差。
兵兵怎样才能好起来呢?卓小梅脑里总是装着这个问题。
想着这些是是非非,糟糟的屋不知不觉便已收拾妥当。抬看看墙上的石英钟,时间也不早了,卓小梅走厨房,开始晚饭。
饭快好,秦博文回来了。这一个月他跑白班,天黑前班,每天都这个时候回来。因车是他和邹师傅两人各一半的钱购的,跑班时间一月一换,除了的士应缴税费,比如所得税、养路费之类共同承担之外,各人的收归各人,多跑多得,少跑少得。一班跑十二个小时,收总有个一百二三,少的也有百来块,如果碰上运气好,还会有一百五六,甚至两百也难说。卓小梅从没过问过秦博文的收情况,但他很自觉,每天的收都会留一半给家里,余下的第二天加油和应付别的用途。
屋后,秦博文把该留给家里的钱放在卧室的柜里,找几件换洗衣服,去了卫生间。等他回到客厅,卓小梅已将饭菜端上了桌,一家人坐下来吃饭。兵兵傻是傻,吃饭还自觉,卓小梅不用怎么心,只给他盛盛饭夹夹菜就行了。三人都不说话,这倒符合孔圣人“而不语”的古训。那次大吵之后,夫妻俩除了有话非说不可,一般都不怎么搭腔。
吃完饭,秦博文打开电视,正巧碰上地方台播放天气预报。他的睛就睁大了。现在他唯一要关心的就是天气情况,如果哪天天气差,那他的生意肯定会不赖,特别是有骤然而至的雷阵雨之类,街上行人没带雨,不坐的士还不行。因此秦博文总希望天天都有暴风骤雨。天气预报播完,秦博文了卧室。他有阅读的习惯,睡前要躺在床上看一会儿闲书。这是他读大学和当工程师的时候养成的习惯,快二十年了都是如此。可自从上的士司机之后,因为奔波劳累,每次手上的书没看上两行,睛就睁不开了。他床的一本书搁了一个多月,还停留在前面几页。
卓小梅不可能这么自在。她先将药罐坐到灶上,开了气熬着,然后收拾残局。洗涮完碗筷,将饭桌和灶台抹净,药已熬好。拿杯倒了药,放上少许白糖,走客厅,将兵兵扯到旁,给他喂药。开始兵兵不太合,卓小梅只得哄他:“兵兵,乖孩,来来来,妈妈给你喂药。”兵兵一左一右晃着,说:“我不要妈妈喂,我要喂。”卓小梅只好改:“好好好,给你喂,你快喝,啊——”
兵兵这才听话地仰起,喝起药来。
卓小梅有些无奈,那个可咒的夜晚之后,兵兵再也没喊过她妈妈。作为母亲,还有比这更令人伤心的么?为了让兵兵恢复记忆,卓小梅曾让他过来陪护了一个月,天天叫他喊,兵兵却像从没见过似的,生死不喊她,只肯喊卓小梅,搞得又尴尬又伤,不禁老泪纵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