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其实小梅你应该也看得来,我真是一心为你好,并没有别的意图。趁改制之机,你改变一下自己的境,又有何不可呢?难要一条走到黑?改制是改革的需要,你想改得改,不想改也得改,不是个人或单位力量所能阻挡得了的。”
毕竟曾是同学,卓小梅的话来得比较直:“既然改制是挡不了的,那您嘛还费尽心机,把机关幼儿园从改制试名单上来,后来又帮我们回省示范幼儿园的牌,让我评上全省十佳?”魏德正说:“这理不是很简单吗?如果搞试时就把机关幼儿园改掉了,你们能得到什么好?现在你们挂上全省示范幼儿园的牌,你本人又是全省十佳,你和机关幼儿园的价便不同以往,改制的时候就可以同购买方讨价还价,让职工多得好,你个人的问题解决起来也容易些。”
这倒不假,谁听了都觉得是大实话。魏德正也不是矫情,事实就摆在前,卓小梅心里非常清楚。如果换了别人,早顺风火,合上面搞好改制,领导兴,自己也没有亏吃。但卓小梅不到,说:“把机关幼儿园卖掉,职工就是多得好,也是一次的,吃了断粮,以后再没吃的了。”魏德正说:“说得这么难听什么?机关幼儿园卖掉以后,我们要求老板还得在原来地方办幼儿园,不能搞别的行当,他肯定会聘用原来的员工,怎么就是吃了断粮呢?”卓小梅说:“国有企业改制已有先例,开始老板承诺收购过去后,继续搞原来的产业,可一旦企业所有权到了老板私人名下,他想什么是他的自由,还受着法律的保护,谁涉得了?”
也许是藏在心里的动机被卓小梅一语破,魏德正的脸有些挂不住了,话也说得难听起来:“小梅,说句内心话,如果不是你这个老同学园长,而且你在我心目中的位置太特殊,否则机关幼儿园这么一个小单位,改个制什么的,也就是我一句话的事,本犯不着这么费周折,绕圈。你可得想清楚,最好还是合市委市政府搞好这次改制。要知在维都地界上,没有任何单位和个人比市委市政府还大,要梗着脖与市委市政府抗衡,会是什么结果,你比我更明白。”
这明显是魏德正端着领导架耍蛮横了。可卓小梅早有思想准备,还承受得起。也是应了那句老话,无私也就无畏,卓小梅既然为自己那颗不泯的良心,舍得牺牲个人利益,一搏,也就不是魏德正几句横话能镇得住的。她把包里的报告和省委省政府的文件拿来,往魏德正面前一放,说:“魏书记有时间,还麻烦你看看我们的报告。”
也没等魏德正表态,卓小梅抬了门。外面不知几时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天空灰蒙蒙一片。卓小梅在大楼前伫立着,想等雨停了再走。忽闻后有人嚷嚷,回过去,原来是保安在训斥一位中年汉。汉衣衫破旧,一脸哭相,正在苦求保安放他楼,他要找市委书记申冤。保安大,一掌把汉推老远,汉站立不稳,仰天倒在台阶上,惹得衣冠楚楚气宇轩昂的过往公人哄然而笑。
卓小梅笑不来,将手里的包往上一,跑雨中。
快大门时,恰巧碰上教育局幼教科的科长。她望着卓小梅,说:“你怎么啦?脸好像有些发黄。”卓小梅说:“本来就是黄脸婆了,还想像十八岁的女孩,艳若桃?”科长说:“那可不是黄脸婆的黄。是到了特殊时期?”
还真被科长言中了。只是怎么好在堂堂市委大门说女人的特殊时期呢?卓小梅难为情起来,赶岔开话题。难免不涉及到人人自危的改制,卓小梅说了说跑几大家递报告的事。还打开手里的包,给了科长一份。科长翻翻报告,说:“改制单位本来就是市委市政府定的,递递报告就想要他们改变主意,怕是没那么容易吧?”卓小梅说:“不递报告,还组织园里的职工,拿着梭镖搞起义?何况还有省里的红文件,里面说得明白,公办幼儿园不仅不能改制变卖,还要加大投。”
科长笑:“卓园长你也太天真了。你没待在机关,有些内幕不太清楚。要知我们是个文件政府,哪天政府没有红文件台?红文件都是门起草,相关领导签字,以政府名义下发的,如果觉得政府面不够大,还会把同级党委也扯来,其实现的还是门意志,说穿了是拿的党委政府的腔调,说的门的行话。你们复印的这份文件也不例外,是省教育局幼教起草,经省委省政府有关领导同意签发的。成文之前曾征求过下面的意见,去省里差时,我还在幼教见过文件底稿。地方的事情也是这么作,地方领导自然明白这些红文件是怎么回事,如何执行,执行到什么程度,那是不会完全依据文件的,得先权衡利弊之后再说。前次市人民医院改制,他们手上也着省里的红文件,也像你一样天天往几大家递报告,却一用都没有,市里领导本不买账。”
医院的改制风波曾闹得沸沸扬扬,卓小梅也略知一二,说:“后来他们的改制不是停了么?”科长说:“你知是怎么停的?是他们跑到省里,拿到省里某领导的批示,市里的领导迫于压力,才不得不叫停的。”卓小梅说:“这就怪了,堂而皇之的红文件,下面不理睬就不理睬,某领导一个批示,下面却只得屈服。这到底是党委政府的红文件大,还是领导个人的批示大?”科长说:“大与小是辩证的嘛,红文件大也好,小也好,说白了是公事公办,而领导批了字或发了话的,那就得特事特办了。你没听机关里的人说:法规小,法规大,不如领导打电话;政策,政策松,不如领导风;文件死,文件活,不如领导落滴墨。你们如果能讨到省里有关领导的墨,机关幼儿园也许还有救。”
其实这一招卓小梅也是考虑过的,只是觉得领导越大,门槛越,不容易靠近,贸然往省里跑,不见得能拿到批示。科长的话让卓小梅暗暗下了决心,不怎么样,还是去试试,成与不成,那就看天意了。
回到幼儿园,职工们还在搞卫生,一个个汗浃背的。卓小梅不好意思闲着,忙换了衣服,动起手来。晚饭后接着,直到晚上十一多,一旁督阵的防预门的人认为过得去了,大家才拖着疲惫的回了家。
第二天上午应付完卫生检查,卓小梅把苏雪仪和曾副园长叫到园长办,说了去省城找领导的想法。两位也觉得应该去碰碰运气,如能拿到领导批示,说不定多少会起些作用。商量结果,还是由卓小梅亲自面,苏雪仪作陪,让曾副园长在家维持局面。星期天发,现在是星期五,拿一天时间些行准备。
卓小梅没什么要准备的。只是考虑到这次上省城,一天两天不见得就找得到领导,空回了趟父母家。父母都好,兵兵虽然还不知喊妈妈,却越发壮实了。在自己边的时候,天天不断,蔬菜果搭,完全营养书上说的心调理,也喂养不这个效果。问母亲给兵兵吃了些什么,母亲说:“能有什么新样?还不就是我们平时吃的五谷杂粮。”卓小梅说:“那兵兵怎么壮得像犊似的?”
母亲忙止住卓小梅,要她莫说。这是老辈人的旧观念,不能当着孩的面,说孩的好话,那是要折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