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兄,你就负责拆卸好了,以后如何,我们再从长计议罢。”
周为新睁大了朝仲平和伯谦看了好一会,然后一下,只说了声“好罢”就大踏步走了。
仲平照例送周为新到书房外的走廊上,就转回来。伯谦绕着那书房正中的红木方桌,在踱方步,忽然笑了笑说:
“周为新这人,亏你容忍到现在。不听使唤。”
仲平也苦笑一下,却问:
“你所谓柳暗明,偷渡陈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呀?”
“事有因,然而还没有到明朗化的阶段。”伯谦微笑着回答,仍在踱步。
“是不是三国面调停呢?”
“这也是其中之一端,在这方面,拉拢策动者,也大有人在。”
“其中之一端?”仲平有惊异了。“难还不止一端么?”
“当然还有呀!”伯谦站定了,神秘地睒着,声音低一些了。“一面在打,一面仍有往来。”
“哦!”仲平忍不住叫了声,脸颇不自然。
伯谦却面不改,慢吞吞地又说:“直接的固然有,可是值得注意的,不在直接,而在直接之外还有间接。”
“有人牵线么?那又是谁呢?”
伯谦笑而不答。
“是不是‘茄门’①方面的?”——
①“茄门”上海土白,指德国人,英语German的译音。——作者原注。
“有此一说。”伯谦依然闪烁其词,又踱了一步,忽然把嗓提了“所以,你们嚷着迁厂迁厂,而且见诸事实,那就未免急了一。”
仲平。两兄弟都绕着那红木方桌踱起方步来了。半晌的沉默。然后是仲平自言自语地说:
“周为新,脾气是倔一,可是有经验,有能力,诚实,刻苦,负责。”
“尽他有经验,有能力,诚实,刻苦,负责,然而不听使唤总是最大的缺!”
伯谦这样下了断语,抬看墙上那一架古古香的大挂钟,忽然记起他还有一个饭局,时间早已到了。他走到炉架前,向沙发里一坐,伸手着电铃,正想唤当差的备车,仲平夫人却悄悄地来了。这位夫人,论年纪已近中年,论姿容情则尚属少艾,一向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的,现在竟悄然掩,而且眉尖微蹙,似乎有几分忿怒,也有几分忧悒,她小步跑到仲平旁。低低说了几句,仲平的脸突然就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