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负责”的李金才却忽然也不见了。
周为新站在那里,木然不动。往常,敌机的声音发现以后,他一定要巡视全场,让工人们都看见“总工程师他还没防空呢,大家可以安心工作”;但今天,矛盾的心理使他痛苦而颓唐,他只是站在那里毫无动作。然后,他咬一下嘴,下了决心,大步走到那五个光圈的中心,一手挥着手里的帽,大声宣告:
“大家都歇一歇罢!防空里闷一,堆放材料的地下库房宽敞一,论保险可差不多,大家到哪里就到哪里。不过,翻砂可不要去,那边不保险!”
这样的宣告,也是照例的,但今晚上这宣告,是不必要的提早了,那例是例外。唐济成抬遥望着周为新,觉得今晚上的周为新很有异样,他那冷冷的脸上有几分憎恨的意味,也有几分颓唐的彩。
现在敌机的吼声到了了。而且是在盘旋了。工人们三三两两都疏散去了。刹那间,工场里一片肃静,汽油灯嗤嗤的叫声也可以听见。整个工场只剩下三个人。“市”形的光圈下,周为新斜倚着一架拆到一半的车床,低看着地下。唐济成若无其事地仍在标记那些零件。张巧玲手托着下,安静地坐在她那些急救用的药品和工的旁边。
工场右后,黑暗的墙角,蹲着萧长林,在他旁,一字儿排着那五盏汽油灯的油箱。
“长林,小鬼的飞机今天来的早了。”
说话的是翻砂工人歪面孔石全生,现在却编装箱组。装箱是重活。一二百斤重的木箱,压在背上,弯着腰,一步一杭育,要走百多步,才到卡车边,把木箱上车。他又是名副其实的“防空瞭望哨”每逢敌机到了上,他就自动的在工场后右边的小角门外,很留心地观察敌机的动向。
“来了几架?”
这是萧长林的声音了,他挪动他那大的躯,也到了小角门上。
“也不过一架二架,”歪面孔的声音“看不清楚。…啊,怎么,东南方有一片红光!…啊,什么地方失火了!”
萧长林小心地低着,把上半探那小角门,朝四面一看,果然,东南方有一片红光,而且渐渐在扩大。红光前面,两三枝大烟囱和一簇厂房的廓也逐渐显现来了。萧长林认识这就是罗任甫的大华制造厂,相距着二三里之远,中间还隔着一个小浜。除这以外,满天是沉沉的,星月无光。